如此过了元宵,又是正月十七。黛玉早起正瞧着家人收东西,却见紫竹过来道:“大爷教告诉姑娘一声儿,今日却是北静王府上请吃年酒,一会子过去的,教姑娘中午自吃,不要管他了。”黛玉知北静王府中尚无主事女眷,故不请各堂客,闻言应了一声,自去料理,一时无话。
那厢瑧玉会了薛蜨,一径往北静王府而去。瑧玉因笑道:“好端端的,他又请起客来,却不知是甚么意思。”薛蜨笑道:“这北静王是个年纪轻的,素日也爱同那几个年少的去顽;诸如浩然、晴方几个,还有宝玉,也是常往他那府里走的。如今他又未娶妻,又不领差事,自然有闲工夫。只是不知怎生又想起咱们来。”
瑧玉却也不知北静王此举何意,只笑道:“横竖是有酒喝的,咱们且去的是。”薛蜨道:“罢,罢,又说出这小家子话来。他这人原有些古怪的,倒不知是那一家;我却也不曾看透了他来。”一面说着,眼见将到王府,方将此事不提,二人下来,往府内而去。
及至府中,水溶已是在那里候着了,见他二人来了,笑道:“二位兄长一向不见,如今赏光前来,实实给足了我颜面。”一面便一手拉着一个,往里面坐了;里面原坐了几个,不过是各家尚未娶亲的王孙公子,彼此也相识,皆见礼过了;过不多时,却见宝玉进来,见了他两个,面上不免有诧异之色。一时问好罢了,各各归坐。
那韩奇便向瑧玉笑道:“霦琳也不知做甚么,如今还不来。一会子他到了,是要罚他的。”瑧玉尚未答言,谁知事有凑巧,冯岩一脚踏了进来,笑道:“是那一个要罚我?”韩奇见他来了,忙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若晚来一刻,就要罚你了。”冯岩自往薛蜨下面坐了,笑道:“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越发长进了。——谁都像你一般不曾?若有坐席,必定第一个到。不知道的赞你不肯迟了,知道的却晓得你不过是要嘴吃呢。”说得众人大笑。
韩奇闻言倒也不恼,笑嘻嘻地道:“若说早,胤之兄合文起兄也早。你不敢说他两个,却只管说我。”冯岩道:“我也只说可说之人罢了。”言罢也不再同韩奇说话,自去同薛蜨讲说不提。韩奇也自同陈也俊等人谈论,暂无别话。
过了半晌,薛蜨见韩奇不留意这边,乃偷问冯岩道:“晴方却怎生得罪你了?”冯岩笑道:“他何曾得罪我来。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薛蜨情知他瞧韩奇不过,也不肯强他,乃微笑点头,便将此事丢开,又同他说其他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