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下午,果然宝玉忙忙地来了,见晴雯不曾走,方才松一口气,又道:“太太也是好意的,不过你既不愿去,就在这里的好。”因又叹道:“都是为我的原故,倒累病了你。”晴雯嗤的一笑,道:“我素习比他人身子又好些,不过睏了多睡一会子,那里就病了?只是我懒待下床,教茜雪把饭端来吃的,偏又教那嘴碎的瞧了去。”
然晴雯一行说着,却连打了两个嚏喷;宝玉忙道:“不好了,这依旧是病了。”麝月在一旁笑道:“他这病生是自己弄的。早上还好端端的,方才周嫂子来说了两句,把他就气得下了床,竟往房里收拾东西要家去,止穿了件小袄,折腾了半日,可不冻着了。”
几人一时说罢,至晚间却见再无影响,只道此事揭过。然至次日起来,晴雯果觉有些鼻塞声重,懒怠动弹;宝玉命众人不得声张,恐王夫人知道遣了他去,只教在里间躺着;又命人去请大夫,道:“趁着老太太今日不在家里,快快请了来看的是。只是悄悄儿的,不要教人瞧见了。”那嬷嬷得了话,便自去了。
谁知事有凑巧,偏李纨合探春同湘云三个往这边来了。原来是李纨探春近日少觉忙得好些,耐不住湘云聒噪,便来同宝玉商议起诗社之事;不成想方走到院里,便见那大夫合婆子一道往外走。探春眼尖,便拉二人一把,往拐角处避了;见人走了方疑道:“好端端的,作甚么请大夫往这里来?”李纨道:“想必是宝玉那里不舒服。”探春摇头道:“这大夫并不是素日往家里走动的;若二哥哥身上不好,教相熟的太医来看也便罢了;作甚么又找这个来?”
几人一行说着,便往里走,正见宝玉拿着药单子看呢。见他几个来了,忙笑道:“甚么风吹了你们几个来?”李纨便笑将缘由说了,又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请大夫来?”宝玉笑让他几个坐了,道:“并不是我病了。不过晴雯昨日着了风,又恐教太太知道了要让他往家去养息;如今袭人不在,他若再去了,这里也没人了。你知道就罢了,只别告诉太太去。”
李纨闻言,沉吟道:“这倒也罢了。只是过两天好了便罢,若不好,还是出去的是。倒也不是恐沾带了旁人,他自己的身子却也要紧。”宝玉忙笑应了,又道:“咱们外面说话去。”于是几人起身,便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