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钻回了被窝里。蒙上被子,闭上眼。
眼前一片黑暗,但意识却清醒得可怕。她一点也不困——她并非是为了继续补充未尽的睡眠才躺进来的。
她只是想要捋清楚烦杂的思绪罢了。
心口仿佛压上了某种沉重到了极点的东西,伴随着呼吸发出一阵阵的抽痛。五月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某种无法言说又难以名状的情绪给占据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触及到被隐藏的秘密了。但这秘密过于真实,真实得让她下意识地产生了抵触。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她不停地在心里这般反问着自己。
很显然,现在警署上下已经同离人阁勾结起来了。
所以长久以来杏原百姓的失踪和死亡都没有被多么的重视,所以认罪的歌姬才会立刻被处决。
所以冬花会彻夜离开离人阁,因为是歌姬杀死了那些人——这或许就是真相吧。五月想。
事实已经揭露出来了,然而五月的心中却隐隐怀揣着些许不确定。她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
为什么歌姬要杀人?如果依照冬花所说的那般,她们正在完成“真时子大人的任务”。那么就是真时子在差使着她们吗?
动机?理由?真时子如何能保证她们不会有逆反之心?
毕竟……那可是在杀人啊。
单是想一想歌姬们平静外表下隐藏着的杀戮心思,五月就感到一阵胆寒。她不停地摩挲着六边形的刀锷,任由棱角磨痛指腹。
这样的动作还是没办法让她冷静下来,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这么做了。
她躺了好一会儿,久得她几乎都快要忘记时间了。直到觉得这样的状态无聊得让她觉得有几分厌倦。
她睁开眼,在被窝里翻滚了几圈,顺势偷偷地将日轮刀压在了枕头下,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冬花已经醒来,她坐在梳妆台前,不停地在脸上扑着粉,似乎是在试图把脸上的那道淤青遮住。
其实已经遮得看不出任何痕迹了,但她还是在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五月感觉到了她的焦虑。
她确实应该感到焦虑。五月心想。
至于手臂上那三道明显到根本无法忽视的抓痕,也被冬花用脂粉掩盖起来了。但与暗色的淤青不同,那伤痕毕竟是鲜红的。然而冬花却依旧是将脂粉填在了伤口里。远看倒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了,但只要将距离拉近一些,就能看到伤口部分泛着黯淡的色泽。
昨夜留下的伤口,到了今日自然是还不会结痂。没有血痂,在脂粉的刺激之下,伤口渗出了血,透出几分骇人的意味。冬花忙又添上了更多的脂粉,姑且算是将这糟糕的状态抑制住了。
五月很难想象她究竟是如何做到面无表情地为自己的伤口施加疼痛。她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想多问,只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挑起放在床边的发带,将发丝束起。
自从上一次将长发剪短后,她就没有再捣鼓过她的头发了。不知不觉间,发梢几乎都快要碰触到后心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