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新添了一张木榻,就放在南窗下,稍加改变了以前房内过于简陋的格局。当然,房里那个坏了的柜子也换掉了,新的是雕了宝瓶奇卉方胜纹的,木头也好,隐隐发出清香好闻的气息。以前只能坐到床上的江婺,现在起码可以坐在榻上。
只是她一坐就坐了好久,动也不动的,托腮看着窗棂,其实视线并没有焦距,眉间蹙着,眼里带了一层轻烟似的愁绪。
“江婺,你怎么了?”
最终无殃还是搁下了笔墨,轻声问了一句,墨玉流光似的眸子暗含担忧。
江婺回过神来,转头看见他,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无殃啊,怎么了?”
无殃抿了抿唇,有些无奈,“明明是江婺不开心,怎么问起我来了。”
“哦,”江婺叹了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摇摇头笑道:“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过是觉得时间流逝,物是人非……无殃也慢慢长大了。”
她不由得抬手想习惯性要摸摸他头,却发现不是那么方便了,只好放下了手,感叹一句:“无殃都长这么高了啊。”
无殃长得确实快。尤其对于江婺来说,他几乎是一次见一个样,雨后的春笋般,长势喜人。
而江婺放松的时候,手撑膝盖托着腮,并没有坐直;无殃却是不论什么时候都坐得腰背挺直,板板正正的。乍一看,江婺倒还矮了一截,当然摸不到他头了。
“我长大了,江婺往后不许摸我的头了。”他微微皱了眉说。
江婺哦了一声,又抬眼看向了窗外。
无殃不由得走过来,挨了她坐下,担忧地问:“江婺不开心?”
江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还是太闲了吧。年前辞职,年后还没找工作,闲着就容易放任思绪。
她长出了一口气,把无聊的烦愁都甩出脑海,转而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有无殃陪着,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无殃以后飞黄腾达,可不要忘记了姐姐呀,姐姐可只有你一个弟弟了。”
这话她多年前也说过,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听着她再次强调这话,他心道,我生怕你弃我于不顾,一朝消逝,不得再见……又怎敢忘记?
他看着她,再次认认真真地点了头,发誓般地轻声道:“不会忘记江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