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北用不急不缓,感觉却冷如钢铁的声音说:“对,我还惦记着他,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不可能忘了他。”
陈仲年霍地转过身,用锐利如鹰隼盯视猎物一般的眼神看着陈震北:“你知道跟吴培元鬼混的那个二尾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震北,别以为他申请了转业,以后你们就有机会暗度陈仓了,我告诉你,在部队里有点什么事,可能还需要费心找个理由,离开部队,哼哼……”他没再往下说,他觉得他所说的已经足够了。
陈震北直视着他的眼睛:“爸爸,请您记着:我,不是吴培元,所以,您,最好不要学吴庆军。”
陈震东死死抱住气得浑身发抖的陈仲年,冲陈震北吼:“卓雅和正正都在外边等着你,你还不快走!”
陈震北没动,依然用刚才那种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除非您先让我死,否则,就像我不能承受因为和他在一起您会让我付出的代价一样,您也承受不起我因为他失去哪怕一根毫毛而让您付出的代价。
我对鲁建义已经够客气了,如果他再有任何一点意外,鲁建义,还有所有那些曾经侮辱他排挤他的人……都得死。”他看着陈仲年的眼睛,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去。
黑色的轿车像离弦的箭,失控般的带着呼啸冲出了胡同,却在冲上主干道的瞬间戛然止步。
陈震北两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瞪视着大街上汹涌的人潮,血红的眼睛却没有焦点。
卓雅拍着怀里的孩子,想阻止她发出声音,小丫头却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去够陈震北的脸。
卓雅轻轻叹了口气:“震北,叔叔,叔叔他和吴庆军不是一样的人,他只是,只是想威胁你彻底放下柳凌,如果你让他感觉到放心了,他应该不会像吴庆军对培元那个……爱人……一样,对待柳凌的。”
陈震北梦游一般说:“你还不够了解他,他会。”
他坚持和柳凌在一起,陈仲年会对柳凌下杀手;他做出彻底放下柳凌的姿态,陈仲年也会。
他不能强硬地坚持,也不能假装已经忘记,他必须把握住那个关乎柳凌生死的平衡点,一点都不能出错。
卓雅抱紧了女儿,她知道陈震北的话可能是对的,她的爱人,一个优秀的飞行员,现在正在一个小县城的汽修站,做着一份最低级的工作。
还好,她的爱人是个男人,她只要妥协,就能换取他的平安,他们只是门不当户不对,让家里人觉得脸上无光,有一天让别人知道,最多说她年轻时幼稚冲动,做了一次傻事,而不会像同性之爱那样,被天下人视为最肮脏见不得人的罪恶,人人得而诛之。
陈震北看着西北方向发了一会儿呆,重新启动车子,汇入茫茫的车流中。
初七,祁清源老先生恢复看诊。
七点半,柳凌、柳侠、猫儿、小萱和马鹏程就出来了,打的来到老杨树胡同。
猫儿看完病从祁家出来,还不到九点半,他们一起跟着祁越到去五十二号看房子。
老杨树胡同是东西方向的,因为最初这里差不多算是荒郊野外,当初盖房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严格的规划,只是同期在这里安家的人大致商议着抱团聚集,增加点安全度,所以胡同并没有多规整,中间宽宽窄窄,曲曲弯弯,胡同两旁各家各户的院落布局不尽相同,倒座门楼也是各有特色。
双号是路北,52号的谭家基本处在胡同中间地段,远远就能够看到,谭家的倒座跟其他人家明显不同:它特别长,别家一般都是三间,谭家是五大间,并且两旁边还各有大约八米宽的空地。
从外面看,西边空地是一片摇曳生姿的青翠竹林,东边好像是就着院墙建成的回廊,所以谭家的院子看起来比邻居家宽了不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