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大院子鸟语声声,有着深山古寺的幽静,古老的树木依然枝繁叶茂,散发着浓浓的生机。
可已经塌陷的屋顶,屋顶上堆积的陈年落叶和生长中的青草,已经脆弱到似乎一阵风过来就能吹断的窗棂和窗棂后黑洞洞的窗户,让猫儿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张沟纹纵横、满面尘霜的脸。
小萱只看了南面的大房子,发现里面除了满是灰尘的破旧桌椅,就只有蜘蛛网之后,小家伙立马没了兴致,要求下地上自己玩。
陈震北和猫儿跟在小家伙后面,看着他。
在大院的东南角,小萱找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一溜石马槽和一盘石磨。
陈震北把小家伙抱到马槽上,然后和猫儿一左一右地保护着他,看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马槽跳到另一个马槽。
猫儿鼓了好几次勇气,才开口问:“震北叔,你是真的喜欢我五叔?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吗?”
陈震北和猫儿的两次通信,也是从来没有挑明过这个话题,但陈震北从猫儿的字里行间,能清楚地知道,猫儿看过他给柳凌的信,猫儿知道并且对他和柳凌之间的感情并不反感,并且还想帮助他们。
而事实也是,这次猫儿因患病来到京都后,确实不止一次帮过他。
不过现在,陈震北还是反问了猫儿一句:“你觉得震北叔和你五叔的事很恶心吗?”
猫儿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中国也有同性恋,我总觉得,你和我五叔,不是真的。”
陈震北说:“感情的事,不分国界,不分人种和性别。”
猫儿说:“那,现在你们怎么办?你都跟卓雅阿姨结婚了。”
陈震北深深地呼吸,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努力,可我不知道,我的努力,会不会跟我和你五叔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那样……一夕之间,付诸东流。
我和你五叔一样,不可能对着别人的国旗宣誓忠诚,所以我们想要的,只不过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家,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我们不要求祝福,不要求权力,我们甚至没想过要这个世界公开承认我们的感情,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不会因为我们所爱的人和自己是同样的性别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让我们可以有一个能够安心生活的地方……”
猫儿轻轻地问:“在我们国家,即便只是这样,也是不行,对吗?”
陈震北的笑容冷冽而愤怒:“对,不行,那些喜欢异性的人,不能容忍和他们不一样的存在,而喜欢异性的人占了这个世界人口的绝对多数。”
猫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们怎么办呢?”
陈震北说:“努力,在看似无法生存的地方,为自己创造出一个可以生存的空间。被榴弹炮、火箭炮地毯式轮番轰炸过的土地上都能有草木活下来,我不相信世界这么大,我们就找不到一个存身之处,即便真的没有,我也要,造出这么一个地方来。”
猫儿心里闷闷的想:可是,不给你和五叔存身之处的是你爹,有他挡在那儿,你怎么造?用榴弹炮、火箭炮把他给轰了吗?
小萱站在最后一个马槽的沿上,朝着陈震北伸出手:“徐徐,我想去磨上耍。”
陈震北拎起小家伙抛起来老高:“喔,真能干,这么多马槽都跳过来了。”
小萱要推磨,可磨上早就没了磨杠,小家伙在上面蹦了几下,对着往磨里放粮食的孔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
两个人牵着他看了看高大的正房东屋,除了房间更高达宽敞些,没发现任何和南屋不同的地方。
小萱自己颠儿颠儿地跑向北屋。
一来到北屋的台阶下,小萱就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哥哥,徐徐,鸟窝儿,有小虫儿。”
猫儿和陈震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廊檐下一个做在过梁上的燕子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