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青叫上柳侠,带了东西一起去看三太爷,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夕阳正好,蜿蜒的山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初秋的山里只有风吹树动和鸟儿们的叫声。
走到中间一道没有人家的岭上,柳长青忽然说:“幺儿,咱俩坐这儿说会儿话吧。”
柳侠以为柳长青累了,赶紧找了块比较平的地方让他坐。
柳长青看着远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孩儿,你跟您五哥搁一堆儿住大半年了,你看没看出来您五哥有啥心事?”
柳侠心头一阵茫然:“俺五哥?没啊,俺五哥成天都可高兴啊。”
柳长青看着柳侠苦笑,虽然二十五了,还是单纯得跟个小孩子样。
“你从来就没发现您五哥有啥反常哩地方?”
柳侠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很肯定地摇摇头:“没,俺五哥除了好看书,天天睡哩都可晚,哪儿都可正常,其实他看书晚也可正常,五哥想考研究生咧!。”
柳长青说:“你回去后,多看着点您五哥,考啥也不能不顾身体,黄昏就是再晚,十一点也该睡了。”
柳侠点头:“中伯,我肯定跟俺五哥说。”
柳长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着说:“你搁那儿这么长时间,见有谁对您五哥特别好哩没?”
柳侠想了一下:“曾大伯他们家人俺五哥都可好,还有祁越哥,你知,就是祁老先生家那个拿到俺五哥信、帮俺说好话叫祁老先生给猫儿看病哩那个人。”
柳长青问:“除了他,还有人对您五哥特别好哩没有,不是,不是您曾大伯跟咱家这种关系哩?”
柳侠不解:“那是哪种关系?朋友?”
柳长青点点头:“对,就是朋友那种,对您五哥特别好,或者您五哥对他特别好。”
柳侠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没,俺五哥接触哩人就那几个,对他都不赖,他对人家也都可好。不过,那些人对五哥再好,也没原来震北哥对五哥好,我觉得,震北哥对五哥,比咱家哩人也不差啥。”
柳长青眯起眼睛看着夕阳:“你搁京都这大半年,陈震北一次也没去找过您五哥?”
柳侠摇头:“没,他调到集团军司令部了,离京都好几百公里。”柳侠十分苦恼地转向父亲:“伯,你说,五哥原来跟震北个恁好,咋说翻脸就翻脸了咧?五哥说,震北哥搁他跟前摆高干哩架子,我觉得震北哥不像那种人呀!他早就来过咱家,知咱家啥样,他要摆早摆了,咋跟五哥当了恁多年好哥儿们,现在才忽然想起来摆咧?”
柳长青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你不是也学过嘛,时位之移人,何况这世上,能叫人变哩,可不只是时间、地位。”
两个人起来继续走,走到老歪梨树那,柳长青对柳侠说:“幺儿,将咱俩说哩话,跟谁都不要说。”
柳侠连连点头:“嗯,我知了。”
柳长青说:“包括您五哥。”
柳侠惊讶地看着柳长青。
柳长青说:“孩儿,以后,你越来越大了,自己搁外头哩时间也越来越多,认识哩人也越来越多了,记着,交浅不可言深,自己家哩事,轻易别跟外人说,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