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背对着声音,柳凌没有看到失控的汽车,他是凭本能躲避的,他跃出的瞬间还顺手推开了正好逆行走到他右侧、正在低着头和自己的猫一替一口吃雪糕的女孩子。
柳凌现在不能完全回忆起他被撞出去的那一瞬间的情况,但他知道自己果断跃起向南边翻滚的动作卸去了汽车撞击的大部分力道,而那位比较没公德心,把被子拉到大街上晒的大姐也帮了大忙,否则他现在肯定不可能只是身上青紫几块、有点昏沉恶心这么简单,伤筋断骨、颅内出血应该才是正常的发展。
柳侠听得手脚都软了,他拉开柳凌的衣裳,看到肿胀黑紫的右上臂和右腿,气得想杀人:“你叫撞成这样,开车那鳖儿咋样?”
柳凌眼前出现一个领口歪斜、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伸手指着他,口齿不清地骂人的形象:“妈……了个巴子,你们会……不会走路……敢,敢挡……老……老子的路……”
然后是被他打得躺到地上后,晕头晕脑摸手机的模样:“他妈的……敢打我,信不信……一……一个电……电话,老子……老子……弄死你……”
柳凌笑道:“那是个作死的鬼,即便这回没事,早晚也要出事。”
柳岸问:“五叔,你前两天在哪儿?”
柳凌垂下眼睛,挖了一勺菜汤:“燕南的京都军区总医院。”
柳岸点了点头:“哦。”那震北叔肯定知道了,五叔也应该是做过全面的检查,没有问题了才回的家。
柳凌吃了汤,冬燕说医生交待,柳凌虽然脑震荡不严重,但最近几天也要多休息。
柳侠和柳岸帮忙挪开后面的被子,让柳凌躺好,让他睡会儿,两个人就出来了。
店里的高端货品“五一”时被土豪购房团抄底,怀琛和相熟的玉器专家一起去进货,今天刚刚回来,听到柳凌的事,货往保险柜里一扔就过来了。
京都集中了全中国最顶级的高官显贵,但正因为显贵豪门太多,背后的水又都很深,各家背后的关系也是勾连环纵诸多牵扯,如果发生冲突引发的后果难以掌控,并且天子脚下也是法律执行度最高的地方,所以在京都反而很少发生像张伟光及其父亲那样晚辈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长辈明火执仗地包庇纵容的事。
所以怀琛对张伟光不跟柳凌和其他受害者道歉的愤怒,还要略胜过对柳凌被撞这件事本身。
柳岸和柳葳、冬燕也是类似的心情,在确认柳凌的身体确实并无大碍、肯定不会有后遗症之类的情况后,他们都对张家的嚣张跋扈更加不能容忍。
大家心情都不好,柳侠更是蔫的都要打卷儿了,晚上睡觉时,他脑袋扎在柳岸的肩上,半天都不说话。
柳岸哄了老半天,他才抬起头,非常失落地问道:“小叔是不是可没用孩儿?”
柳岸不解:“小叔你为啥这样说?”
柳侠说:“您五叔搁外头叫人欺负,我没法给他报仇,我知那是因为咱是平头老百姓,没法儿;可您五叔受伤住院,他宁愿叫冬燕姐去照顾他,也不给我说一声……”他把头又趴下去,不说了。
柳岸把柳侠的头扳起来,让他看着自己:“小叔,当初我生病哩时候,医生跟你说哩是真实情况,跟我说哩就是重度贫血。
你带着我来京都,俺三叔光跟俺大伯大娘四叔四婶儿说了我是啥病,俺伯、俺爷爷、俺大爷爷、俺奶奶,您都不说?为啥?”
柳侠说:“怕他们操心。”
柳岸说:“俺大伯俺娘对我就不操心了?”
柳侠说:“那不老一样,您伯、您爷爷都是你最亲最亲哩人,你对他们跟谁都不一样。”
柳岸说:“这就对了嘛,越是遇见大哩、后果可能特别严重哩事,越不愿意叫最亲哩人知,怕他们担心。别哩人,也可亲,可毕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