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难堪?”
“只要我们之间的互动,我都甘之如饴。”
他的话让薛葵毛骨悚然。
“何祺华。我再也不会说‘宁可砍掉手指也不同你结婚’这种气话,也不会说‘已经有决定’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但‘不卖身,不求荣,不嫁你’是大实话,不收回。”
“你和四个星期前很不同。”
“确实。”
“让我很高兴。”
“何祺华,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讲?”
他的眼睛很大,总是让商业伙伴觉得很诚恳,很可靠,他的方下巴,蕴含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薛葵,记住我将要说的话——我爱你。即使是从你什么也不懂的十五岁开始,也绝不容许这份感情被无视。不要歧视老人家,你分得清什么是占有,什么是包养,什么是爱。对你,不是占有,不是包养,就是爱。我爱你,薛葵。即使把这比喻为冻住的地面,讨厌却又不得不经历,也依然厚颜无耻地爱着。明白么?直到今时今日回到格陵,我所做的一切也是因为爱。”
有些茫然。
“得不到是种缺憾,不是爱。”
他在梳妆凳上直起身子,左腿搁在右腿上。
“我那番话让你这四个星期很不好过。”
“对。”
“就是要面对过去,看人性丑恶的一面。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好,我负责。失去苏阿姨的信任,和卓正扬分手,和父母吵架——够不够?如果不够,还想拿走我什么?”
“如果我说对这一系列的蝴蝶反应很满意,你会恨我吗?”
薛葵缓缓地摇摇头。
“何祺华,我捱过来了。不恨你。相反,头一次对你感到歉意。”
“不。这是比憎恨淡薄的感情,我宁愿你恨我。”
他发现的她脸色有些为难。
“你一直对我很刻薄。如果当年有个十五岁的少年骑脚踏车在你身后追逐,没有人的时候对着你笑,用他的手抚摸你的胳膊,在你乖乖死掉的时候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地大哭而抱着你,也许你会爱上他。但是,我不行,就是不行,也没办法。”
“因为我不缺少父爱。”
“我也不需要个女儿。”
他审视她,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薛葵。
“反正来去,你就是不愿意和我结婚,无论怎样威胁。”
“对。”
“没那么容易。”
他起身猛地推开窗户,远处结冰的月轮湖在闪闪发光。
“我请了支乐队。从几个星期前开始向月轮湖内注入干冰以催冻湖面作为表演舞台。但是工程师今早上告诉我,失败了,冰层平均仅得四寸厚,所以表演取消。”
薛葵看着远处的湖面,每年这个时候,结冰的月轮湖是极大诱惑,总会出事故。故而政府规定,冰层厚度不足尺,严禁市民下湖,且儿童须有家长陪伴。
“你们应该设立标示,警示路人。不许游人在湖面嬉闹。”
“对。太危险。薛葵,如果你能安全地通过湖面,走到对岸的赛艇训练基地去,我就放你走。”
“欠你的,可以这样还清?”
“对。看看外面有多少宾客。他们大多数都参加过上次的婚礼。这一次,你又要跑。你在这四个星期里受到的折磨,对我来说是远远不够。在这里,也得付出代价。”他拽着的胳膊,“去,你已经摆出姿态,试试看你的运气。薛葵,为什么不动?害怕?或者,现在要选条舒服的路?”
“不。”脱下高跟鞋,“想换衣服。可否请您回避?”
卓正扬的车离会所正门还有三十米,就已经看见宾客们蜂拥而出,结伴朝湖边赶去。
“真的吗?何老的新娘不愿意嫁给他。”
“那女人发表声明的时候,我在第一排,听得很清楚。他是生意人,不可能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却什么都得不到。”
“两次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也真够呛。如果是我,就让她过刀山下火海,然后反口,卖去柬埔寨。”
“真无耻。她怎么不有勇气两次拒绝何祺华这种人物?不卖身不求荣,如果是我,十年前就嫁了。”
“不错,何祺华并未做婚前财产公证,若同他离婚,可分得可观一笔。”
“为什么要离婚?他风趣幽默,大方慷慨,情调同理性兼而有之,是不可多得的人生伴侣。”
“打住,打住,我们应当叫救护车同水警,而不是越扯越远。”
“呵,那样的话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掉进冰窟,就是悲剧了。”
“那是何祺华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和她非亲非故,看热闹就好。”
“不不不,她若丧命,就变作明日社会版头条悚动新闻。如此一来,当摄下全部过程搏版面。”
奥迪R8急打弯,朝湖边驶去。防滑链削着地面上的残冰,打到人脸上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