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估计是了。”李彧撤回眼神往前走。没人比他更清楚家庭变故所能导致的一切可怕的后果了。在那段最后的岁月里,他目睹了父亲轻易对时光投降的软弱样子,生命力和活力刹那间从身体里被抽离,恍如做梦般非正常地苍老了。
“我读初中的时候,家里也一团乱,我险些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程殷突然开口,李彧有些吃惊,“叔叔阿姨明明感情那么好?”
程殷笑了下,“再好能永远都一个样?”他认真地回忆了下,拽着李彧书包带的手来回摇动。
“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妈特爱撒娇,特别依赖人。”说到这里程殷顺带吐槽,“出个差我爸都不放心呢,把她带上。扔下可怜的小程殷就跑了。”
李彧看着可怜的小程殷,觉得自己还专门给他做三明治,也算没亏待他。
程殷转过头看他,“是一直都这样!我说小程殷就是指我小时候他俩就这样,把我扔邻居家里要么送亲戚家去。”
李彧看他忿忿不平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程殷接着说:“虽然我爸很疼我,但其实他特别爱我妈,特别不放心她。”
程殷想了想,“也许就是因为我妈太像个小姑娘了吧,需要人呵护,估计我爸就有些太累了。”
李彧认真听着,用书包带牵引着他走。
“我读初二的时候,我妈的一个小姐妹告诉她,我爸跟一个女人走得很近,她逛街碰上了好几次。我妈当时哭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然后我跟我妈说:‘妈你别急,他要真敢出轨我就得死命揍他一顿,然后你俩离婚,我跟你。’”
程殷顿了顿,“其实我那段时间慌得不行。成天逃课去跟踪我爸,我特别怕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
李彧走得慢了些,没说话。
他明白,程殷现在家庭幸福,可正是因为幸福,所以回忆起这些事才会更害怕。
“我希望所有的事情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再也不会卷土重来,再也不会发生。”程殷说着,有股倔强地想要直面过去的劲儿。
“会的。你们现在就很好。”李彧说。
程殷深深地看他,“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曾经面临过分崩离析的危险,我依旧会守护我的家庭。”
这句话不仅是他对自己家人的承诺,也是对李彧隐晦的表白,他想告诉李彧:程殷是一个可靠的人,是一个认定了就死命儿守护的人。
可惜后面的话分量太重,李彧竟忽略了“我想让你知道”这六个字。
李彧说:“那你说给我听,我来做你承诺的见证人。”
程殷冲他笑了下,“我那时候青春期诶,血气方刚得不得了。摊上这事儿烦得不行,成天打架,别人多看我两眼我都得臭骂他一顿。”
李彧点点头,“是挺血气方刚的。”
程殷埋头走着,“其实最开始我是不太信的。估计多半是我妈的小姐妹嚼舌根。后来跟踪发现,我爸跟那个阿姨真的关系很好。对方是大学老师,优雅温柔,跟我妈一点都不一样。”
其实那时候好几个月他都煎熬着,他妈更是觉都睡不好,老是背地里掉眼泪。自从他发现他爸似乎跟着那个女人有着实在实在的来往后,巨大的烦闷就一直伴随着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知道这件事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都木了,茫然无措的情绪侵袭了他,直到过了几个月也没让他从这种情绪中逃离出来。
他爸向来是个和气温柔的男人,对老妈也足够体贴,对他也是百般疼爱。
但是,他怎么能那样?
程殷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出轨了,不确定他跟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但在目睹了两人三次的私下交往后,程殷深深地害怕。看得出两人没什么越轨的行为,但光是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样子,就让程殷害怕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