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一愣,随即眼神闪了闪,“怎么,褚大夫找我有什么私事?”
“对,还真就是私事。”褚于渊坦然地点了点头,指着脚下的水池道:“我看这池子里的鱼一只只养得都挺肥的,想着丞相也是爱鱼之人,但你这鱼——嗨,我就直说了,你这鱼一大半都是田鱼,这鱼都是拿来吃的,没有人养在府里。何况人家都是种地的时候顺便养在水稻田里,都不用喂食,就吃那些个杂草、小虫就行,在自家池子里反而没那么好养活。这要是自家宅院也就罢了,想养什么养什么就是了,可相府里平时人来人往的,这不让人看笑话吗。要不这样,哪天我给你送点鱼苗来,你也把池子里的鱼换一换。”
王晟摇摇头,难得笑道:“褚大夫的美意,我就心领了。只是府里养了只馋嘴的猫儿,偏偏就喜欢吃这种鱼。”
“是吗?我来这么多趟,从来没见过相府里还养猫呢……”褚于渊四面看了看,连条猫尾巴也没见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感叹道:“算我多事,哎,活这么大,第一次见着池子里养鱼是给猫吃的,丞相啊,你可真是非常人行非常事……这么宝贝的猫,丞相也别藏着了,抱出来瞧瞧啊。”
王晟神色自若,“这会儿没看见,许是出去玩了吧。”
褚于渊不疑有他地点点头,“猫这东西,养不熟。”
王晟抓了把鱼食扔在池子里,看着下面一大群养得胖乎乎、肥嘟嘟的鱼竞相争食,估计是心情正好,微笑道:“我这猫儿可黏人得紧。”
褚于渊在一旁看着,心道真是一物降一物,丞相平日里跟块石头似的,这时候那俩眼睛里恨不得能挤出水来,让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有点扛不住,不知怎么,他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春意盎然”这个和王晟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来。
那得是只什么样的猫啊?
还没等他问出口,王晟已喂完了食,拍了拍两手,对他道:“我还有些事务,就不留褚大夫吃晚饭了。”
褚于渊一愣,暗悔自己刚才没早问,这下好了,想问也也问不出口了,只得摆摆手,“在你丞相府吃顿饭,可比进宫吃次御膳都难!行了,不打扰了。药放这儿了,丞相记得吃就行。”
“多谢褚大夫美意。”王晟亲自送他到门口,褚于渊潇潇洒洒地大步走了,脊背挺得笔直,看着倒是比王晟还精神几分。
王晟回到屋中,一连翻了几张文书,却还是心不在焉,于是翻开一本空奏本,提起笔缓缓在上面落下字来。
“丞相又催我回去了,”刘符展开奏折,刚看了开头就“嘶”了一声,“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四本了,他这是想学宋高宗十二道金牌把我叫回去啊。”
这个玩笑有些过火,但这时帐中只有刘景,他闻言笑道:“丞相这次怎么说?”
“嗨,能怎么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呗。”刘符一面读着,一面道:“说刘易之谋反案,要我回去才能处理、说怕我在外面养不好箭伤、说将士疲惫,不宜继续用兵什么的……每次都是这几句变着法的说。”
“哥,要我看,要不然就回去吧,眼看着要入冬了。”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刘符从奏折上抬起头来,“本来拿下赵王,赵国就算灭了,结果没提防赵国又弄了个诈降出来,这下好了,要从上党一路向北打到太原去。哎,不趁着退兵前多打下来点地方,我都没脸回长安。”
刘景“噗”地笑了一声,“那有什么的,你又不真是岳武穆,多打一点、少打一点,谁还能说什么?何况这次北伐,不就是为了上党么,既然已经取下,不如等明年开春休养好了再打。赵国现在正是龟缩不出的时候,今年打还是明年打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