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豪转向耿禹,这个年轻人也脱去了左面的衣服,露出半个精瘦的胸膛,整整十个月了,他身上都隐隐现出了肋骨的轮廓。刘豪将手里的信递给他,“你拿着这封信突围,务必送往长安,日后交到王上的手上。”
耿禹愣了一下,随即跪地道:“末将誓与襄阳、与将军共存亡!”
刘豪要将信塞进他手里,他却仍不接,仍固执地跪着,两手攥成拳头。刘豪一马鞭抽在他身上,这一下毫不留情,直给他抽出一道血印,在暗红中又渗出一道浅红来,“这是国家大事!你就是人死了,也要把信给我送到!听到没有!”
耿禹豪气顿生,接过信揣进怀里,嘶声高喊道:“是!末将一定拼死送到!”
“好,上酒!”
“将军,没有酒了。”
“那就上水!”
军士端着两个碗跑回来,里面各盛着白水,跑来时已经洒得都只剩下了一半。刘豪和耿禹对着干了一碗,将碗和头一齐狠狠扬了起来,豪饮了一大碗水,然后低下头,空碗对着空碗,默默对视片刻。刘豪道:“你见到王上,和他说明我们襄阳城的情况,和他说——”
“我们襄阳城没有一个孬种!”
众将也齐声和着,“我们襄阳城没有一个孬种!”
耿禹一句话没说,猛地将碗砸在地上,抱拳以后便上了马,深深看了众人一眼,随即扬起马鞭,猛地落下。一百人跟着他,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襄阳城中最后的激战开始了。雍军且战且退,在每一条街巷中埋伏,梁军打开了城门,从四面源源不断地涌入。火光在四面亮起,尸体填满街巷,血流出来,如同在这座襄阳城错综的血管中流动。
刘豪和最后的十四个人被梁军围在正中,他将帅旗插进地里,一只手握住了旗杆。他看向旁人,没有说话,一只只手却渐次握了上去。十五只手高高低低地握住这杆旗,三十只眼睛在血污中透出明亮的水光。
旗面在大风中呼啦啦地展开,又扑棱棱地落下去打在旗杆上,一个“雍”字在上面若隐若现。
“等雍字旗再插到襄阳城头的时候,咱们再聚到旗底下,”刘豪笑道:“一块喝他娘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