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王晟的声音响起,“再把灯拿近一点。李九呢?”
“不知道,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
“把他找回来,”王晟的声音顿了顿,“别让他把我病了的事和王上说。”
刘符站住了,默然片刻,两手攥成拳头,若不是李九还在旁边,他真想甩自己一个巴掌——他前些日子……前些日子……
他胸中芥蒂顿消,怒气骤起,深吸一口气,然后大步跨进去,走路时都带起了一阵风,刮得屋中的烛火纷纷乱乱地晃了几下,王晟半卧在床头,一只手按在腰间,另一只手里拿着张文书,正凑着灯烛在看。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朝着来人看过去,还没等他看清楚,刘符已几步走到床边,一把夺了他手里的文书,然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甩到了窗外。
扔过之后,刘符还不解气,他扫了眼桌案,见上面足足垒起了几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没复你丞相呢!”他大声道,说话间从案上抓起一把文书“哗啦啦”地扔出窗外,“你倒先看上了!”他又扔出去一把,“我让你看!看!”他似乎是嫌这么扔太慢,居然一把抬起桌案,整个从窗户间扔了出去!
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连王晟都愣着,一时没吭声。刘符哼哧哼哧地喘了几口气,半侧过身盯着床上的王晟,“你就瞒我吧!瞒吧!是不是等你都要死了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没准还颠颠地跑出去打猎呢!”
王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扫了窗外一眼,又看向从天而降的刘符,从床上撑起来一些,微笑道:“见过王上。王上怎么到万年来了?”他设想过许多与刘符再相见时的场景,大多都带着些努力弥合嫌隙的小心翼翼,却没想过会是这一种,怒气冲冲的刘符像是一道雷劈进屋里,倒是比他设想的情形要好上许多——若是刘符当真对着他束手束脚小心修好,他只是幻想着,便觉着腹痛不已。
“我怎么来了?我来抬你的棺材板!”王晟不笑还好,一笑,刘符更气了,“你自己什么样,自己不清楚么!一天天不吃饭不睡觉的,就在这看看看!我让你看!”他暴躁地转了一圈,似乎是没找到有什么剩下来能让他扔的东西,于是一脚踢向一旁的香炉,那香炉受了无妄之灾,翻倒在地滚了几圈,发出“当啷啷”的一串痛苦呻吟。
王晟挥挥手,让屋内一众瑟瑟发抖的旁人先撤了,温声安抚道:“王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刘符猛地一拂袖,抬手指着王晟,迈着大步气势汹汹地朝他逼过去,走到床边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怕自己死得不够早,怕看见咱大雍哪天统一了,怕亲眼见着我当皇帝啊?”
王晟一笑,“这是臣朝思暮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