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抬手,自有人搬了太师椅,又倒了茶给他,他悠哉哉地一揭杯盖,“这茶不错,可见宝玉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我看你们就是日子太好过了,从前祖父、父亲征战四方,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茶,咱们有上进的东西,是陛下念着旧情,可咱们也得懂礼数,明儿我就上折子让陛下撤了国公府匾额,往日赏赐也一并推辞。”
贾政手下一滞,“可这样一来……”
“不破不立,如今四王八公尾大不掉,你以为陛下高兴?”贾赦一手端着茶,一手支着头,斜睨了外头三个小东西,“好男不要家田地,好女不穿嫁时衣,老祖宗有本事打下家业,你们没有?”
贾环方被他激励过,正是满腹热血的时候,又有贾兰被李纨教导,时时想着要好好读书孝顺父亲,忙都跪下磕头领了贾赦的教导,贾琮反应慢些,头却磕得最响,起来时候已经额头红了一片。
贾赦心说他还是第一次教小孩儿,挺好玩的,可惜哥哥是不能生了,不如寻个机会过继俩小崽子养一养。
贾政见着儿孙都听贾赦的话,也是有些惊奇,只当是自己往日疏忽了,孩子都是有志气肯上进的好孩子,因此抛了藤条道,“往后不必事事以宝玉为先,哪个读书好,自然哪个好东西多,把前后两进的屋子都重新匀一匀,没得做哥哥的占这么些地方,弟弟倒挤得慌。”
他哪里知道贾滚滚这等貔貅坐镇,莫说三个小孩儿,就是面前搁一地的猛兽神兽,也是一样得乖乖趴下听话的。
毕竟人都是有强烈求生欲的,虽然不能追根溯源,但是他们就是本能地觉得要听贾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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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只挨了几下,脸却丢光了,还要分出去一半厢房给贾兰,委屈得恨不得立时回了贾母的碧纱橱去。
晴雯被两位老爷放过了,她年纪小,只对着贾宝玉才有些脾气,这一番惊吓便老实了许多,倒是袭人趁着搬东西的功夫,悄没声儿地去了王夫人处。
两房颠倒了住处,二房如今挨着马棚,王夫人恼怒马棚气味难为,正让金钏玉钏捧着铜炉燃香。
袭人窥了一眼王夫人铁青的脸色,急着道,“太太,大老爷命人给宝玉用了家法,还叫宝玉把屋子让给环哥儿琮哥儿,宝玉受了好大的委屈。”
王夫人哪里坐得住,嗖一下起身,“快去跟我一起请老太太,大老爷如今是疯魔了,不是老太太只怕是压不住。我的儿,多亏了有你,放心,我必然不会亏待你。”
然而等她火急火燎扶着老太太去梨香院的时候,却被人拦在门外。
贾母龙头杖重重敲在地上,“让开,难不成你们还要拦我?”
“老太太恕罪,咱们只是听大老爷的吩咐,几位小爷要好生念书,不得叫人打扰。”打头的小厮是贾赦新提拔上来的,旁的不提,命是极其硬的,名字也硬,就叫石锤。
“我朝以孝道治天下,连着大老爷也要听老太太的,你们怎么敢阻拦?”鸳鸯给贾母抚着背,“还不快让老太太进去?”
“那就请老太太让大老爷吩咐小的让开,不然小的不敢。”石锤生得也壮实,和其余几个把门拦得死死的,话说得还损,“今儿老太太闯了咱们的关卡不要紧,只怕明儿大老爷就要调外院的侍卫来了,难道老太太也要硬闯?”....
贾母双眼一翻,忍无可忍地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