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陈商会里宴会结束。萧煜手扶着水榭栏杆,听云彤和楚风一人一句把刚才跟江离的对话转述完整。
说完楚风表达自己的意见:“那丫头最是奸滑,那批货明明在她手里,她却还是听了秦元化的安排来了一趟商会。她想让咱们帮她对付秦元化,却又跟老五若即若离的态度,帮了她对咱们又有多少好处。要依我说,还是直接绑了她,先逼问出那些箱子的下落再说。”
“那些货虽然价值连城,但现在我们还用它不着。再说,要成大事,几十箱货物的价值显然还是不够的。”萧煜淡淡地开口。
“是的,远远不够。”云彤站在萧煜这边。“要成大事还得有更强大的经济来源做基础。南陈国内倚重农桑,棉麻织锦成了国税的重要收入。江姑娘有胆有识,又有开纺织作坊的决心。她手底下的掌事一个个都是从江南梅家来的,梅家还有跑海外贩卖丝绸的船队。跟她合作赚钱,强于下手绑人。”
刚才萧煜与江离对视那一眼,眼里满满都是情意。见江离来过又走,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萧煜直到现在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云彤瞄一眼萧煜,把他的怅然若失看在眼里。
“再说,江姑娘云英未嫁,老五又对她有那个心思。他们要是成了一家,那批货等于还是在咱们手里。”
“更重要的是,目前我们想要夺取青州做为立足之本,而江姑娘的父亲江宗锦在青州为官多年,黑白两道都有他的故旧兄弟。对于他的死这些人一直耿耿于怀,如果江姑娘能说服他们为我们清风寨效力,夺取青州无疑会顺利得多。”
楚风伸手挠头:“怪不得你一直怂恿老五拐带江姑娘去青州,原来却有这么多的鬼主意。”
云彤捋一捋胡须,折扇轻摇:“官府若是对江姑娘发下拘捕令,江姑娘势必不能继续留在京城。她断了退路,也许会好好考虑去青州发展。所以说,秦元化这一着反倒是帮了我们。”
萧煜的神情渐渐变淡变冷。云彤在他身上寄托的厚望像道沉重的枷锁,时时让他感觉透不过气。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听完你这么精辟的分析,我才知道江姑娘为什么会怀疑我对她别有用心。”
“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纷争。利益和感情为什么就不能合二为一?”云彤说。
“你不懂女人的心思。”萧煜摇头,缓步往屋里走去。
云彤愣在当地。同样的话,十几年前也有人跟他这么说过。而且还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人。
阴云密布的下午。燕子矶码头。
一身男装的江离侍立着四喜。两人坐在竹楼上远眺江景。
风不大,一层层的细浪涌来,拍击着高高低低的江岸,散成无数雪白的珠玉又退下。一群群的燕子低飞,空气中带着江水的潮湿味道。
“要下雨了!”葛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咚咚咚一串脚步声响过,上来的除了葛海,还有四个生面孔。
“这是我东家,”中等个儿的葛海行礼,向江离介绍带来的四个生面孔:“一起跑船的生死弟兄。他们姓赵,四个亲兄弟。按排行叫就行。”
赵家兄弟或胖或瘦,皆跟葛海一样黢黑的面孔,脚步轻快、眼神凌厉,举手投足间难掩江湖气息,他们向江离执手行礼。
江离起身请他们入座毕。葛海说:“照九姑娘的吩咐,我们从京城收购了大批的粮食,半个月前已经到达了江南。运粮去的正是这几位兄弟安排的人。”
江离重新审视他们一遍。这几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她相信葛海。葛海相信的人应该也值得她相信。
“我叫赵大。”肥胖敦厚一身水手衣打扮的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开口沙哑的嗓音。
“江姑娘那批货我们寄放在江南万佛斋里。说好了只有江姑娘亲自去才能取。”赵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