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的啊!我替你说!果子,你哥下午是相亲去了!早就约好的!”李艳东的语速又急又快,连珠炮似的,不留任何余地。
一根被日头烤得酥脆的稻草就这么飘下来,轻轻巧巧落在秋实肩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同时,这动静也清清楚楚传到了徐明海的耳朵里,让他一身的血凉了个透。
李艳东盯着秋实一下变得呆滞的眼神,继续浓墨重彩地强调:“那姑娘模样和条件都特好!我估计徐明海这臭小子跟人家一见就钟了情,所以多耽误了些功夫。果子,你还年轻不着急。可徐明海已经到了处对象娶媳妇的岁数。你就当他是为了给你找个嫂子,好一起照顾你。”
为了儿子,她李艳东甘愿卧薪尝胆,结结实实地装上一回孙子。
“您别造谣!我压根儿没跟她钟情!这分明是您交代给我的政治任务……”徐明海仍在垂死边缘奋力挣扎。
李艳东逼自己冲着大家伙儿哈哈笑:“你们瞅瞅,都这么大的人了,处个朋友还害臊呢!”
气氛一时变得既尴尬又古怪,小七和张大妈迫不得已只好随着干笑几声。
徐明海没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秋实也没笑,他已经从刚刚的末日活过来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谶语的意思,原来不是让他退四年,而是要他彻底退出徐明海的生命,从此才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秋实缓缓蹲下,注视着面前这对血浓于水的母子。他们和徐勇,再加上某个好姑娘才是和睦完整的一家人。
秋实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来者,是多余的错误。周莺莺就不该把他带回北京,带回大杂院。而他不该逼徐明海放着好好的人不做,跟他做鬼,更不该妄想俩人能有机会地久天长。
“阿姨,我明白了。”秋实终于开口打断李艳东的喋喋不休,“我错了,我混蛋。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我哥。您抽我一顿吧!”
“果子!”徐明海厉声制止他的自我攻击,“你谁都对得起!”
秋实充耳不闻,继续说:“我刚才把他尾巴骨伤了。我抱他进屋,您先检查检查,看需要不需要去医院。”说着,他便伸手把徐明海从李艳东怀里轻轻接过来,打横抱起。?徐明海凄惨的呻吟声传出,在秋实听来有些像是装的。
秋实扭头又说:“小七叔,刚才我跟您也耍混蛋来着。您别往心里去。死亡证明开好我就签字,然后联系殡仪馆上门儿。”
小七赶紧点头。
“张大妈,”秋实补充,“刚才也吓着您了吧?回头我再登门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