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大杠丢了,大公共这点儿早已停运。于是徐明海趁着爹妈睡了,做贼似的推着他爸的“凤凰”跟秋实摸黑一起出了院子。
照例是徐明海骑,秋实坐后座。他俩在空无一人的长安街上向西飞驰,又往南绕过黑洞洞的故宫,离老远就看见隆福寺方向有隐隐火光和浓重的白烟。
俩人心里同时都是一沉,没着没落的。各种可怕的念头像毛毛虫一样顺着四肢往心里钻,挡都挡不住。
徐明海不敢耽搁继续玩命蹬车,他大声安慰秋实:“可能是哪儿走了水。让干爹他们碰上了,正帮忙呢!”
他没敢回头看秋实,错过了对方逐渐变得煞白的一张脸,但却感觉到了抚在自己腰间的手明显颤动起来。
路上不时有人从住的屋子里跑出来张望,互相打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离得近些了,他们率先感受到空气里滚烫焦糊的热气,然后就被烟熏得流出眼泪。眼前的熊熊烈火早就和隆福大厦分不出彼此,失控的火焰噼里啪啦地在半空中扭动叫嚣。这种场面,他们只有在战争片里见到过。数不清的消防车正在作业。不停有受伤的干警退下来,又有新的干警冲上前去扑救。人喊车鸣,触目惊心。
俩人这时候谁都说不出话来。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某种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可怕力量。
徐明海反应过来,急忙拦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消防员:“叔叔,这里困着人呢吗?”
“具体的还不清楚,”消防员气喘吁吁,抹了把脸,留下条黑色的汗渍,“目前只能先灭火……”
秋实听了撒丫子便往大厦西边跑。
“果子!!!”徐明海大喊一声,飞奔着追了上去。
消防员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八成有亲友遇险,也跟着一路狂奔。
秋实跑到西侧,才发现那些小小的门脸儿房此刻早就烧没了样儿。乌漆嘛黑一个挨着一个吐着浓烟,再也看不出来谁家的货是广州的,谁家的货是外贸的。
秋实管不了许多,抱头就要往里冲,结果一下被人从后背死死抱住,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烟还没散呢,呛死你!”徐明海大喊。
“我妈和磊叔都在里面儿!让我进去!!!”
这声音像是从七窍里活活挤出来的,走了形,带着血淋淋的惶恐。
“果子,你冷静点儿!”徐明海努力保持着最后的理智,“这儿临街,烧起来他们不可能逃不出来!”
除非,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更危险的地方。徐明海的脸色凝重得不似活人。他一面死死抱着不断挣扎的秋实,一面冲着跑过来的消防员颤声大喊:“后,后楼地下存货的库房可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