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周莺莺像松了口气似的,一点点说出了接下来的安排。
秋实听了以后立刻傻眼了,一时间竟搞不懂为什么俩大人“处对象”,处到最后居然是要自己搬家转学?
他被周莺莺从熟悉的屯子带到陌生的胡同,从一开始的害怕排斥两眼一抹黑到如今全心全意拿大杂院当了家。可怎么突然间就又要离开了呢?甚至连学校都要换?那徐明海怎么办?以后还能见到九爷吗?
秋实于是当机立断展现了性格里极其罕见的熊孩子的一面。他坚决反对,说不搬家,不转学,不要“新爸爸”。
而周莺莺遇熊则刚,也展现了性格里极其罕见的强硬的一面。任凭秋实怎么哭闹都说绝不改变主意。
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母子俩,人生中第一次爆发了如此激烈的矛盾。秋实看着眼前陌生极了的周莺莺,甚至怀疑自己妈可能是一不小心被李艳东上身了。
秋实最后是哭着睡着的,他做了无数个梦。每个梦的最后都是自己被周莺莺和杨卫安拽着,一路从大杂院到拖到胡同口,最后塞进了小汽车里,朝着一个黑黢黢的通道里开去。
第二天一醒,秋实趁着周莺莺出去买早点,赶紧穿上衣服跑到了徐明海的屋子里,告诉了对方这个晴天霹雳。
而徐明海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居然忘了算人家杨卫安压根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其实这也不怨他,打小身边的朋友同学老师家长,大家基本上过得都是差不多的日子,穷得非常同步。正所谓豁牙子吃肥肉——肥(谁)也别说肥(谁)。
这冷不丁突然冒出个另外一个阶层的人,说吃西餐就奔新侨饭店,说搬家扭脸就能住上楼房,说转学马上就能上最好的学校。着实对徐明海产生了不小的打击。
后来徐明海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的理想从挣出麦丽素奶油蛋糕的钱,到想要出人头地,买楼置业,多少是因为年少时受了杨卫安的刺激。
徐明海于是给秋实出主意,让他学班里那个女同学,从第二天就开始闹着罢课。没想到周莺莺平心静气地表示不乐意去就别去了,反正已经去联系新学校办手续了。
秋实紧接着又轰轰烈烈地搞绝食,背地里由徐明海给他送吃的。俩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被人看在了眼里。
最后,连一向站在他们这边的关九爷都“叛变”了。
“以后长大能做主了,自然有你抖起来的时候。”九爷看着俩小的愁眉苦脸一幅世界末日的样子,觉得挺逗,笑道,“现在没本事,可不就得任人捏咕吗?”
“九爷,我不想走。”秋实小小的人整个瘫在椅子上,哭丧着脸。
“哎,”九爷轻轻胡撸着秋实软软的头发,“人这一辈子不是离开了这个,就是离开了那个,早晚都得过这关。小果子,你妈不易。为了给你奔个前程,我瞅着她自己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