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来发生的事,说俗也俗。
一向跟父亲关系紧张的杨卫安没有顺对方的意思去当兵,反到闹着要去黑龙江插队。他央求周莺莺跟他去,周莺莺便不顾众人的反对,愣是放弃了城里现成的就业机会和杨卫安一起奔赴了山高水远的东北。
可去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杨卫安就撑不住了。田间地头的苦日子把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院子弟彻底打回了原型,他靠父辈的关系逃命似的回了城。而在当时那种历史背景下,周莺莺可以打申请一起来,却不可能自作主张走。于是,她便被留孤身在了屯子里。杨卫安走的时候说好回去就帮她办手续,可日复一日,三年过去了,什么都没等来。
最后,周莺莺的心彻底灰败成了一张风中飘动的纸钱,家乡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她认了命,嫁了人,过了几年就有了秋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返城政策上越来越宽松。周莺莺的男人因为捅了人,被判了刑。在进去前他终于良心发现同意跟周莺莺办了离婚手续,放了她一条回家的路。
半生归来,昔日灵动美丽的少女成了8岁男孩的母亲。然后,在同样一个寻常的傍晚,她又看到了当年让她怦然心动,爱过恨过并且已经遗忘了的人。
昏黄的路灯把俩人的影子扯得无比常,像是在缅怀那段鲜血淋漓的青春岁月。
杨卫安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带着哭腔说:“我一个大男人,护不了我自己的女人,我不痛苦吗?可我真的没办法。莺莺,我当年给我爸跪了一宿,怎么磕头他都不帮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再后来,我想都不敢去想了,做生意都绕开东北……”
真是造化弄人。
门开了,周莺莺终于走了进来。秋实刚想说话,便被妈妈扑簌簌涌出来的眼泪吓到了。
“妈,那个叔叔打你了?!”
“没有。”周莺莺转身关上门,细碎的哭泣声还在继续。
“那为什么哭?”秋实跑过去垫起脚,用手拼命帮她擦眼泪。
“人有笑的时候,就会有哭的时候。”周莺莺轻抚儿子的头,“果子长大就明白了。”
秋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妈妈的眼泪,他只知道从那天起,周莺莺就变得愈发沉默起来。有时候事情做到一半就怔怔地愣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还有一次,她主动提起了少年宫的事情,还问秋实是不是想去参加合唱队。
周莺莺这些反常的举动让秋实心里很不踏实。他本想和徐明海说说自己的烦恼,但由于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徐明海天天被爹妈老师折磨得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秋实便不敢拿这些个莫须有的事情来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