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却全力冲了过去,可结果只是更加近距离地目睹了妻子的死亡。
下面是无数尖利的碎石,跌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她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狂奔的脚步赫然定住,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半分挪动不得,他忘记了哭,忘记了喊,只是那样愣愣地望着。
望着地上的大片血泊,望着鲜血从她的眼、耳、口、鼻中缓缓淌出,像一条条潺潺的小溪,绵延不绝。
天地不语,背后的七万兵马,连同城墙上的千名弓箭手,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啊!——”许久,姜平川爆发出一声吼叫,他身子一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爬向他的妻子,抱住她血淋淋的头,涕泗长流。
林乘南叹口气,做出一副极为惋惜的表情来:“短短不过一刻工夫,姜将军失母又丧妻,当真是让人感到遗憾。”
严城大怒,拿刀指着他,喊道:“林乘南,你这狗贼!你简直泯灭人性,禽兽不如!”
林乘南大呼冤枉,双手一摊,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做了什么吗?在场的诸位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可碰都没碰她们一下,是她们自己执意寻死,我拦都来不及,怎么到最后我反倒是恶人了?”
他笑意盈盈,走到姜平川一双儿女身边,押解的兵士连忙让出一条路来。他抽出其中一个兵士的刀,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而后架在姜平川儿子脖子上。
姜平川的儿子叫姜荆,不过二十几岁,女儿姜玉更是碧玉年岁,二人的名字取自荆玉州,姜平川驻守此州十八年,早已视此为家,做好了老死此地的打算,连子女的名字都蕴含其中,由此可见他对荆玉州的深厚感情。
姜荆姜玉兄妹二人自小皆在军中长大,对情法大义耳濡目染,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今日祖母和母亲血溅当场,大约二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般情景,早已痛哭流涕,这时被雪亮大刀架着脖子,虽心中愤恨,却只恨身不由己。
尤其是姜玉,惊叫地喊了一声“哥”,便要扑过来,却被左右兵士牢牢钳制着,动弹不得。
严城疾呼:“你要干什么?!”
林乘南笑道:“严大人既然给我扣了个‘泯灭人性、禽兽不如’的高帽子,我若不做出点应景的事情来,岂非不符合身份?”他将刀锋顿在姜荆脖颈上,稍一用力,便是一道血痕。
姜荆恨恨道:“要杀要剐,下手痛快些,啰嗦作甚?!”
林乘南拧着眉毛摇摇头,叹道:“你这个暴脾气,倒真是遗传了你爹,这样不好。”遂提刀走到姜玉身边,刀尖停在距脸一寸之处,满意地笑了,“嗯……这个小妹妹长得十分俊俏,若是脸上开了花儿,就更会让见者犹怜了。”
说着,他手腕稍一用力,姜玉一声痛呼,左侧脸上已现出一道嫣红血痕。
“玉儿!”姜荆大喊着,挣扎着要扑过去,左右士兵强按不得,狠狠补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被绳索捆绑了手脚,姜荆重重摔在地上,他不屈地昂起头,眼中的怒火简直要将林乘南活活烧死!他朝林乘南吐出一口血水,道:“狗贼,有种冲我来,别动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