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在他面前屈膝而卧,拍了拍他:“沈云珩,醒醒。”
唤了几声,他极是慵懒地睁开眼睛,她姣好的面容映入眼帘,他眼神一滞,有丝不确信似的双手撑着地面坐直了身子:“阿羽?”下一秒却又兀自笑了,摆摆手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他醉眼迷离重新瘫倒在地上,口中喃喃着:“阿羽怎么会来,她去找周顾了,我这是又做梦了,怎么每天的梦都是一个样子……”
他渐入沉睡,卿羽再唤已不见回应,伸手想要拉他起来,却是不堪重量,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她一个跟脚没有站稳,便重重磕在大理石桌角上,额角瞬间起了一个大包。而沈云珩却是完全躺在了青石砖铺就的冰冷地面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不顾头上的疼,她爬起来跪坐在他身边,端详着他沉睡的面容。他有一副十分俊朗的五官,剑眉星目,器宇不凡,伸出手指轻轻描摹他的面容,指尖顿在嘴唇处,但见唇薄而色淡,此时干裂的起了皮……都说薄唇之人亦薄情,可是沈云珩,你为何偏偏如此痴情重义?
若是我们不曾遇到,若是那夜我心肠硬些不出手救你,若是当初我离你再远一些……我们便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会仍是祁嵇山上的一个小小村姑,而你依旧是朝野里高高在上的大燕皇长子、边关处刚强威武的成王爷,我们隔着千山万壑,不会相见,不会纠缠,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戏剧化的婚约,以及这一路早就注定好了的坎坷劫难。
你遇了我,真是活该倒了霉。
渐渐的,唇代替了手指,她俯过身去细细吻上他的眉目,他的睫羽,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喝了太多的酒,浓烈的酒气麻痹了她的心神,一时令她泫然,此时此刻,她只想同他一起,醉生梦死,再不清醒。
陆霄从不掩饰对自家主子的崇拜之情,曾跟她自豪地说过:“莫以为能喝酒的都是真豪杰,因为也有可能是个吊儿郎当的酒鬼。我家殿下甚少碰酒,不也是个人人称颂的大英雄么!”
“对于男人来说,不喝酒会不会太丢脸了?”她摸着下巴狡黠一笑,“莫非,沈云珩他酒量不行,一喝就倒?”
“才不是!”陆霄护主心切,梗着脖子跟她辩解,“殿下英明神武,八百里分麾下炙,犒赏三军没有酒量怎么行?只是殿下向来自律,懂得见好就收不耽溺酒色罢了。”
……往事如烟,风干弥尔。造化弄人,避之不及,他到底还是从一个有节制的王者,变成了一个无底线的酒鬼,而这,竟是拜她所赐。
脸颊贴上他的胸口,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刚健宽阔的身躯,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缩进他的怀里。或许只有在他沉睡着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她才敢这样放纵自己,偷偷地靠近他,自欺欺人地以为可以就此拥有他。
**********
腊月里由来是年味儿最浓重的时候,纵然是在打仗期间,将士们谈论起日期天气,仍掩不住对于过年的期待。
炎黄子孙注重春节,认为过年是新生的象征,寓意着希望和盼头。周顾从校场回来的路上,听到这个话题,心头恍然一动,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姜玉兴高采烈地跑来寻他,道:“今日哥哥去信安城外,路遇卖烟花的商贩,就随手买了一些来,我放给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