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越默默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心口,有些沉闷,好像塞了个秤砣还堵了一团破棉花,透不过气来。
也许是睡梦中感应到了两道锐利的目光,余木夕眉头皱了皱,眼帘颤动几下,醒过来了。江寒越怕被发现,连忙转身要跑。
“老公~”余木夕刚好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站在床边,于是软软糯糯地唤了一声。
沉睡初醒的声音带着点儿鼻音,显得越发慵懒柔媚,余木夕伸手拽拽江寒越的衣角,嘟哝了一声:“你还没睡啊?”
江寒越心头突的一跳,猝不及防的,那声错认的“老公”就像一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中,瞬间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我去上厕所,你先睡。”江寒越压低声音,没回身,轻轻地拂开余木夕的手。
将那只因为过于消瘦而显得有些枯槁的小手握在手中时,江寒越不自觉地紧了紧手,温热感直击心底,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三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依恋,虽然并不是对他江寒越。
刀头舔血的日子过惯了,渐渐的也就只有雄心万丈,没有儿女情长。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希望身边能够有一个贴心的人儿,一伸手就能抱住,可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入眠。
只是现实往往很残酷。
江四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更有无数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只是那些女人中,没有一个是对他真心的,而他也不稀罕她们的真心。
余木夕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听出那刻意压低的声音的异样,眼睛睁开了不到半分钟,又缓缓阖上了,临了,还强撑着说了一声:“要抱抱睡。”
江寒越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小女人已经睡过去了,但还是支楞着手,撅着嘴等待拥抱,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团,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他不自觉地抱住她,睡得晕头晕脑的余木夕感受到一片坚实的胸膛,小脸拱了拱,往江寒越怀里钻了钻,但被他身上的寒意一激,又摇着脑袋往后撤,嘴里咕哝着:“冷……好冷……”
江寒越看着空荡荡的怀抱,突然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一角塌陷了,嘶嘶地钻着冷风。他帮余木夕掖好被子,起身离开。
秦深原本正陪着余木夕,正打算睡觉,医生突然找他谈话,讲了一堆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话,他耐着性子听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回来了。
他掀被子的动作将余木夕惊醒了,小女人迷瞪着眼,含含糊糊地嘀咕:“你回来啦?”
秦深摸摸她的脸颊,亲了亲:“睡吧。”
上了车,江寒越并没有直接去向江恒涛汇报,而是坐在车里抽起了烟,烟盒里还剩四支烟,他一口气抽完了,才心烦意乱地发动车子离开。
脑子里乱纷纷的,一直在想着那一声娇娇软软的“老公”和“要抱抱睡”,虽然明知道不是说给他听的,可余木夕那副全心全意依赖的样子,就像是魔障一般,刻进了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已经三十五了,这个年纪,正常人二胎都上小学了,可他却还是孤身一人。不管是在外面应酬,还是出任务,从来没有人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过一声“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更没有人关心过他有没有吃好睡好,有没有喝多酒,有没有生病……
也许,哪天他死了,都不会有人伤心,更不会有人为他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