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桌上摆着两瓶解毒剂,三个雾化喷头。乌奇的下巴搁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看。他抱着她刚进门的时候,它张嘴就要“嗷”;他还没来得及制止它,它又自觉地闭嘴了,摇着尾巴小跑过去,扑开了他房间的门,站在门口转头看他。
……也好,刚才阿剑发来回复说,他被紧急调派去出差了,估计要走五天;他正好借他的房间住。
现在小朋友在里面睡着,阿剑不在,医生也走了;他和乌奇隔着桌子对坐,他看着它,它看着他。
“那是……你姐姐。”考虑许久后,他选择了这个称呼。乌奇又眨眨眼睛,嘴里“呜”了一声,不知道听懂没有。
他轻轻叹口气,转开视线。那个娃娃他一起带来了,还有她的背包,和落在她手边的终端;终端的屏幕已经不会亮了,但好在CPU尚可运作,才能让他准确定位到那栋大楼。
他拿出自己的终端,调出六十多个小时前她发给他的邮件。
洋洋洒洒一千多字,从十年前的离别开始,一直讲述到现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件事似乎都顺利又开心,开心得标点符号都要跳起来。
遇见了志趣相投的伙伴,大家都是好人;想到了玩游戏赚钱养活自己的办法,终于可以不用吃罐头了;在游戏里组建的公会渐渐扬名立万,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她自己也单挑赢过了全服第二的魔剑士——
……哪有赢过什么全服第二的魔剑士,他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那个女法师背后的故事了。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像块放了一百种果仁的馅饼一样复杂。
他原本以为,女法师只是女法师,小姑娘只是小姑娘。
——等等,那她的同伴呢?那些同伴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滴”。
个人终端又响了一声。
沐柯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终端,摸来摸去,只觉得床单的质感似乎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她的手一顿,缩回来,揉开眼睛。
天花板完全陌生,窗台完全陌生,墙纸完全陌生,枕头、被子完全陌生,对面靠墙柜子上的狼头纹徽章——
这狼头纹她曾经见过,还因为长相相似的原因,认识了一条大狗——不陌生。
所以她现在是在哪里?
脑袋还是昏昏疼疼的,嗓子也疼,全身都疼;沐柯使劲回忆,她的记忆中断以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漆黑的衣柜,终端“滴”了一声。
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她的“长腿叔叔”的回信。
所以现在,她是在……?
沐柯的嘴角像被大风吹起一样上翘。她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连旁边椅子上放着的换洗衣物都没发现,直接趿拉着鞋开门出去。
时间大概是上午,外面的起居室空无一人,桌上放着她的背包,还有一个肚子上破了洞的娃娃。
丑死人的八条腿娃娃——错不了了!
一定是那个人,她心心念念地惦记了十年的人!
这房子不大,沐柯转眼就跑完了所有的走廊,开完了所有的门。厨房里有洗完的水果,餐桌上的茶壶还散着温热的香气;另一个卧室里,被子床单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可是人呢?
她又在原地转了一转,看到落地窗外,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过来。
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的男人,怀里抱着个装了食物的大纸袋,腿长步宽,转眼就走到了屋前。他身旁的大狗拖着舌头在他前前后后来回地跑,尾巴摇得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