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景隆的话,允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张温的身体不好,允早就知道,但却不想他竟然死在了路上,还是马上就要抵达京城的前夜!
允用力抓住跪在面前的李景隆,像是在询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张温他怎么会,怎么会忽然病逝?”
“陛下,张侯爷本来在安南时的身体就不太好,只是强撑病体。等带领大军从广州出发来到湖广衡州上了船,臣等才得知,张侯爷在安南的时候就吐过血,只是引而不发。”
“当时臣等就劝侯爷赶快下船在地方上养病,但侯爷执意不从,要带着大军返回京城,还说道:‘我回到京城后再养病不迟’。臣等想着京城无论是医生的医术还是养病的条件都比其它地方好上万倍,又因为张侯爷的情形看起来还能撑得住,所以也就没有力劝。”
“却不知张侯爷其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只是强撑着身体一定要将大军带回。待昨日来到距离京城之有几十里的地方后,大军即将平安返回,支撑着张侯爷的这股气就泄了,昨晚休息之前他还看起来情形好转了许多,但今日一早就在舱室内发现了侯爷的遗体。”李景隆流着眼泪说道。
他一边说着,从船上下来八位身体壮硕的武将,抬着张温的尸首从船上下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允一把推开李景隆,快走几步跑到张温的尸首前,大哭道:“张爱卿,爱卿,你怎么就离朕、离大明而去了!”
忽然码头上空响起了哀乐。原来王喜见到皇上大哭起来,马上指使主持音乐的协律郎开始演奏哀乐。气氛顿时变得悲戚肃穆起来。
武将阵容中二人也忽然大哭起来。他们就是张温的三儿子张显与四儿子张泉。张温只有五个儿子,其中次子早夭,五子年纪尚小,长子又在东北当差,只有三子与四子在京,允也就把他们二人都叫来迎接张温。可不曾想,却迎来了自己父亲的噩耗。
他们二人一边哭着,一边向张温的尸首跑了过来,负责保护允安全的侍卫略动了动,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任由他们跑到允身旁,一把扑在张温的尸首上,泪流如雨。
在场的文武百官也忙哭了起来。虽然大多数人只是干嚎,但也让现场悲伤的气氛达到顶点。
允哭了一阵,止住眼泪,安慰张显张泉兄弟道:“人死不能复生,二位爱卿节哀顺变。”
“陛下!”张泉对着允哭道:“我从小就调皮捣蛋,为此没少被父亲打,当时只是不服气。一直到前年当差才明白过来父亲的苦心,想和父亲认错,但当时父亲忙碌,自己也总安慰自己还有时间,所以一直没有和父亲认错。却不想,已经没有机会与父亲认错了。”
允也不知说什么好。这种父亲过世时的悲伤,是任何言语都不可能安抚下去的。允能做的,只有轻轻抚摸张泉的后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显与张泉的眼泪都哭干了,允吩咐人将他们兄弟送回会宁侯府,又对王喜说道:“将张爱卿的尸首放到朕的车驾上,送回张府。”
“陛下,不可!”王喜说道:“会宁侯也虽然劳苦功高,但也不值得陛下如此优待!”
“张爱卿为大明尽忠而死,有何不可!朕亦意已决,无复多言!”允说道。
王喜无法,只能让他们将张温的尸首送回会宁侯府,同时小声吩咐道:“这个马车也赐给会宁侯家人了。”
允也没有检阅回来的军队的心思了,让在场的百官各自散去,自己骑上马,在将士们的护卫下返回皇宫。
这一路上因为允一直沉着脸,所以气氛十分沉闷。杨峰不由得劝道:“官家,虽然张侯爷病逝于半途,但他年纪已过六旬,也算不得早夭,官家还是节哀顺变。”
“你说的朕也明白。但朕想着当年跟随先帝起兵横扫八荒**的将领越来越少,心里就不好受。”允说道。
杨峰暗暗奇怪,但仍旧只是开口劝说,并未提出疑问。允在他的劝解下,心情好了一些。
但允返回皇宫后的心情又变得差了起来。格致院的院副曹徵上折子请假:他的父亲曹兴也生了病,要回家侍奉父亲。
“这封奏折朕准了!”允对陈继说道:“你再拟旨,告诉怀远侯的家人,若是想要太医去诊治,尽管与朕说,若是需要什么特殊的药材,也尽管告诉朕,朕绝不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