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春,安静了一个冬天的建虏便磨刀霍霍,度过大凌河,攻打锦州城。焦烈威传了塘报来,他自宁远派了兵,解了锦州之围,然而看建虏逡巡不去的样子,是打算打持久战。
焦烈威没把话挑明,但是顾励知道,他在暗示顾励多拨点军费。过了一个秋冬,顾励虽然攒了点钱,可都得省着花,开春时又往水利工程里头砸了不少,辽东那边还能给多少?顾励愁啊。
他不知道该跟谁说,只能一个人偷偷出宫散心解闷。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鸣玉坊,陈奉曾经的那处宅邸外。从街上向阁楼内张望,只见到里头一片漆黑,顾励曾在这里得到多少的快乐,现在就有多失意。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在阁楼内一闪。顾励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再凝目看去,那人影又消失了。
顾励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方才是他看错了吗?还是——还是这宅子里真的有人?
是奉奉吗?!
他心脏砰砰狂跳,虽然知道陈奉现在多半仍在欧洲,可是只要一想到奉奉有可能回来了,他就无法抑制地激动到颤抖。
顾励等那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过去,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往胡同巷子里走去。因前段时间阴雨连绵,胡同的角落内生了一些湿滑的青苔,可陈宅的大门口却干干净净,明显是有人清理过了!
是奉奉,一定是奉奉!
顾励敲了敲大门,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他等不及,攀上院子墙头,以一个熊猫翻身的姿势挂上墙,双脚正要着地,身后一人喝道:“什么人?!”
顾励一慌,从墙头上摔了下来,屁股落地,尾椎都要摔裂了。
那人走上前来,高佻的影子罩住了顾励:“是你。”
顾励抬起头,一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凉到了脚。
这人不是奉奉。
“你是谁?奉奉呢?”顾励爬起来,四处张望,盼望着那个熟悉的人影下一秒就能出现在庭院里。
“顾宜兴,你不记得我了么?”年轻人走到他跟前来:“凤凤是谁?这里是我家。”
这年轻人高挑俊秀,青竹白雪似的,顾励有点印象,思索了一下,记起来了,这人他在宣城伯的堂会戏上见过,是公安才子杨廷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