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头想来,只觉不胜感慨,简直似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夏星骋已无心仕途,只是旁人不知他心里怎么想。不少官员见左尚书过世,夏星骋治水有功,眼看起复在望,这两天内来拜访他的大小官员,险些把曹府的门槛都踩破了。
他在京中的旧识们,在他落难时避而不见,这几天却纷纷找上门来与他叙旧。这些人,夏星骋一个都不想见。只不过在治水时,与几名工部、户部的官员们有了些交情,想到日后陛下兴修水利,或许还用得着他,少不得还要跟这些人打交道的,这些人下请帖请他吃饭,夏星骋只得去了。
到饭馆时,里头已坐了些人,夏星骋一眼就见到陈继才!这人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后来调任户部清吏司。夏星骋落难抄家时,家中女眷险些遭受羞辱,当时他向在一旁围观的陈郎中寻求帮助,希望他看在自己曾出手相助的份上,帮自己说几句话,哪知道这人就是个见风使舵的白眼狼,义正言辞地踩着他吹捧自己一番,把个夏星骋恶心坏了。
这次夏星骋一见到他,便挂不住脸色,想掉头走人。他身旁一官员连忙拦着,笑道:“铭台!铭台!别走啊,这才刚来,先喝杯酒水。”
这人拉着夏星骋坐下,夏星骋黑着一张脸,扫了陈继才一眼,问左右道:“此人怎么也在?”
陈继才连忙站起来,端起酒杯,赔着笑脸道:“夏御史,先前是小人做得不对,小人自罚三杯,还望您海涵!”
夏星骋被他恶心的说不出话来,闭口不答。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一人裹着风大步进来,朗声笑道:“大家都来了?看来倒是我来晚了!”
夏星骋抬头看去,这人乃是聂光裕。
夏星骋与聂光裕分开没几天,不觉得他有什么变化,在座的京官们却都是曾经见过聂光裕倒霉的模样的,那时聂光裕宛如游魂冤鬼一般,脸色发绿,精神萎靡,哪似现在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聂光裕额头上添了一道疤,人也黑瘦了许多,可精神却是极好,双目灼灼有神。他走进茶楼,身后还跟着一人,居然是户部右侍郎姜允。
姜侍郎居然跟在他身后进来,这一下叫众人大吃一惊。
吏部文选司主事郑琦也在座,他与姜允有些私情,此时不由自主地问了:“姜侍郎与聂寺丞一道来的么?”
姜允脸色还有些发白,干笑道:“路上碰见,便一起来了。”
两人落了座,聂光裕问道:“点了些什么菜?”
聂光裕冲门外的家仆招招手,冲他耳语了两句,那家仆点点头,出去了。
一人笑道:“南浦,你这次出京治水,可谓是劳苦功高,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要高升了!来,愚兄先敬你一杯!”
众人推杯换盏,敬过一轮,郑琦也跟着敬了酒,便缩着手不再作声。他已经感觉到,聂光裕今非昔比,不是几个月前任他们捏扁搓圆的聂光裕了,他需得老实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他不想找麻烦,麻烦却不肯放过他。
聂光裕放下杯子,看向郑琦,笑道:“好久不见郑主事,不知郑主事口味变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