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启宗近乎呆滞,重复道:“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顾励问道:“怎么?康府尹不明白?”
康启宗连忙道:“不敢不敢,下官定当时刻反思,刻励清勤,以报陛下隆恩!”
顾励满意道:“下去吧。”
康启宗逃出生天,简直不敢相信。走到午门时,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得泪撒皇城砖,连呼妈祖保佑,好一通唏嘘感慨,上了轿子。
顺天府尹的轿子外,杨修林抱着包袱,跟在一兵员身后,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皇城。那当兵的催促他:“行了,别看了,快走吧。”
杨修林洒了一把泪,跟在当兵的后头,往河南省老家的方向去。走了一整天,也只走了三十里路,夜间两人在驿站宿下,杨修林想着京城的人事,不免又难受地哭。
当兵的不耐烦,啐道:“你这小太监,怎地割了二两肉,当真跟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
杨修林骂道:“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谁说女人就哭哭啼啼了,我家里姐姐妹妹,都是爽利人儿!”
当兵的被他逗笑了,骂道:“既然家中有这般好的姐妹们伴着,又何必对京城恋恋不舍呢?老子在京城里当了三年的兵,早就烦了,巴不得回乡呢。”
“家里穷,姐妹们都嫁人了。”杨修林说:“我就是不明白,那些犯了事的,虽然是罚去守孝陵,可至少还能有份事做,我没犯什么大错,陛下却反而要赶我回家,这到底是为什么?”
兵员对皇宫内库失窃案有所耳闻,叹道:“呆子!呆子!”
杨修林皱起一双眉,怒道:“你骂谁?”
兵员喟然长叹:“当然是你这呆子!你当陛下为何赶你出宫,还特意让杨尚书派我护送?那是在保全你的性命!你戳破了王正的好事,王正虽然下入牢内,他那好外甥,党徒拥趸们可都还在呢,你以为你留在京城,还有命在?”
杨修林闻言,呆了半晌,最后站起来,朝着北方跪下,用力磕了三个响头,眼泪砸落在地面,摔成了三瓣。
却说这天早晨,康启宗自德政殿回了官署内,犹自惊魂未定,打眼一瞧府署内懒散的风气,想起年轻时立志为国为民的宏愿,一时间不由得恍惚,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如今这般懒散油滑的人?虽然他并未向阉党投诚,可一直奉行明哲保身的缩头乌龟哲学,在阉党迫害忠臣,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的时候,也不敢为任何人出头。若不是穆丞相曾经救过他,他也是不可能听命于穆丞相的。
他何时,竟变成了这种自私利己之人?他的理想呢?他的夙愿呢?
以前是朝廷乌烟瘴气,明哲保身或还可以说是身不由己,可是现在,他能否奢望一下,陛下当真会亲贤臣、远小人,让乾坤气象焕然一新?
康启宗想到激动处,又掉了两滴泪。想起一事来,问左右道:“江巡捕呢?怎么没见到他?”
旁边人说:“今天一早就没见他来过哩!这人也不知打哪儿偷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