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的好像在朋友家玩儿似的,其实哪有那么简单。要咬紧牙关忍着挨着的事情多的是,他不说而已。
而且记着好,总是好的。
他的出厂设置很是天赋异禀,回头去看前边的十八年的时间,他一直刀锋凌冽,快意恩仇,他和亲生父亲的种种龃龉、桩桩争吵都只能划拉到‘叛逆’里头去。
家庭剧变这道雷劈下来的时候,他有所准备,一点儿也不失态。可生活的变化不是一瞬间,而是缓慢的,狭窄的居住空间、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叠在一起,重得不可思议,把他从空中拽下来,一点点的往下沉,整个身体沉进了淤泥里,他这才终于开始观察周边的世界,既迟钝又迅速的磨平了少年锐意,脱胎换骨,长出了男人的肩膀。
这是值得回忆的、是让他成为自己的一段时光。
是有点儿疼,但疼过劲了,也就忘了。
封楚楚反过头,看到男人倚在门框上,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光,轮廓也变得模糊,也就摸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不找我?”她问。
魏沉刀顿了一下,烟灰悄悄落下,散在半空里。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托人问你、你家的消息,我还想让你和我一起出去……”
“我知道,”他打断,“我都知道。”
他的声线微微沙哑,眸光闪动,有千言万语,终究没说出口。
封楚楚不说话了,偏开头,抿着唇,左边小人在吼“你知道个屁!”,右边小人在说“他就这样,别和小孩的自尊心较劲”。
陈家可以收留他,她不能吗?
尽千个朝朝暮暮的相处,这点信任都没有?
魏沉刀用指节敲敲额头,犹豫着组织语言,有些事不只是自尊心那么简单。
半响沉默后,他终于打算说什么,“楚楚,我……”
这时,却听见封楚楚叹了口气,上来主动抱住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夹着烟的手悬着,顿在半空中,含在嘴边的话语也迟迟未出口。
“算了,过去了,”封楚楚说,“现在好好的就行。”
他又笑起来,搓灭了烟头,火星扑闪着洒出,他空出手抱住了女孩。
力道很轻,带着珍之重之的虔诚。
.
少年魏沉刀之悲惨往事,以长话短说、简而言之的方式来讲,也能讲上整整一个中午。
婚宴是别想回去了,两人都把叮当响个不停的电话给按了,就在这儿聊着。
往事当做故事讲起来,反而轻飘飘的,魏沉刀娓娓道来,时不时为自己干过的傻事而冒出一阵笑声。
或许用看笑话的语气讲自己的落难经历很不合适,但他做了光明磊落的选择,完全不必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