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四皇子快被廖依依与大将军折磨疯了,还狠狠咬着牙气馁,廖家穷苦却清白,怎么就叫太子看上一口咬得死死的!
而四皇子在席上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语也有弦外之音,廖玉林自幼机敏谨慎,比大哥精明,又比三弟练达,还有些文人的清高,听出八分就猜透其余两分。四皇子这是要在胤城设暗桩,要用人呢。
转眼间细雨又来,殷进来的雨滴湿化了晾在台上的字迹。廖玉林已换上一身文人长衣,衣上几支墨竹发得苍翠璀璨,腰间缀了一方鸡心白玉,又换下青簪,配以珠玉冠,作一副留恋暖香的恩客样子,犹豫几番才动身。
而那化开的字迹,隐约只可辩出二字:花街。下一刻便连这二字都化掉了。
花街,顾名思义乃是百花齐放的密境。只不过这里绽放的可不比凤鸾宫姹紫嫣红的花朵,而是美人。
廖玉林饱读诗书又中解元,恪守本分,爱惜自身,从来就不会去这种乱醉迷眼的地方。头一回从小巷拐进,抬首刹那仿若置身于胤城外的另一番天地里。
长长的一条街道蜿蜒远去,犹如看不出尽头的艳蛇,两侧花楼繁多,窗棂各自以彩绳相连,绳上尽是艳粉桃红杏黄的花灯。天色将暗,恍若萤火满天,仙子人间。
而花楼中的娘子则立于勾栏内,摇曳百态,嫩白如藕的臂子婀娜万分,绕着轻纱绸幔洒下脂粉香片或风干花瓣,用以招揽入幕恩客。而来此寻欢作乐的男子若看上哪个只管入花楼随鸨母去找,若是没有相好,只消在这条花街来回走上一遭,兴许就被哪位娘子的胭脂粉砸中发冠,看中了眼。
廖玉林这种面生的公子自然极招蜂引蝶,三步一停五步一顿,就有花娘上前揽住,妖娆地贴着要招待吃酒。可以说廖玉林是诗书中浸大的,又没碰过女子身子,铺天盖地的脂粉香将他熏得磕磕绊绊,回回推开婉拒。
更是不屑。掸着花娘拽过的袖口,廖玉林只心疼这身好衣裳,脏了这好缎子。
待走至一家门庭若市的花楼前,廖玉林抬眼望了眼花牌,寻柳居,就是这处了。
“公子眼生啊。”搔首弄姿的鸨母摇扇而来,亲近地揽住廖玉林的一只胳膊,引着花娘过来,问道:“公子莫怕,是头一回来吧?不是吹嘴,桃娘这儿的姑娘是整条街最会疼人的,胤城王富家公子可是桃娘这儿的魁首,连压四年的花魁,每年那花灯都快点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