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廖晓拂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人的面容,只记得是个冷冽孤傲的,说起话来像含了凉气,冰凉迫人,倒是真应了名字,苏青松,当真是与朝堂之气格格不入的一根青松。
“苏大人?殿下没说这啊,难不成大人已经来了?”廖晓拂打了个冷颤,仿佛还未见其人已经感知到那股子寒冽的气息了。
玉儿用手指绻起丝帕,发髻上插了一枚粉玉面螺母灵玉钗,点头不语。廖晓拂甚少见玉儿姐这般打扮,心头一紧,怕是明白了什么。
“我也就问问,是我多嘴了。苏大人与殿下一向交好,往来密切,哪里是下人能打听的。殿下说叫厨娘做碟子玉生香,想来苏大人尝着新鲜,也会多用些。”这话交代过,玉儿转脸进了小厨房,吩咐厨娘添一道鱼糕,再按照上次那花样做出点心来。
廖晓拂望着玉儿姐姐头上的朱钗,想来是得了赏没用上过,特特今日才戴出来的。原是和自己相同的心,都仰慕了一个不该想的贵人,其中的苦处也就更是感同身受了。可再转念一琢磨,那玉生香可是太子从太师府的桌上顺出来给自己尝的,都怪自己不争气,那日一口都没吃到。
这么一想还真是……羡慕那苏大人呢,能陪同太子进南书房,陪着殿下从提笔记字到熟读兵法。能被太子惦念着,当真羡煞旁人了。曾经的自己与太子连话都说不上一个,恋慕就恋慕罢了,像心里头守了一株能开出灵芝草的小苗,能守着它就足以消磨无尽的时光。现下太子看重自己了,廖晓拂猛然才发觉这小苗已然长出了枝丫,他一个公公竟然也学会了不知足,真真笑话。
往后过了许多年岁,这刹那的酸楚都在廖晓拂的心里刻上了一道痕。每每当已是一国之君的祁谟戏弄问他何时最为动情时,他总会想起这个混乱的晌午。玉儿姐姐头上戴着朱钗,绞着丝绢吩咐婆子用心选料。风里飘着肉膘下锅后的油点子爆香,他则痴愣愣地候着往前传菜,嘴里头仿佛含了一枚新摘下的青梅,酸到了心尖里去。
太子殿一向颇为冷清,此时却热络几分,大殿里站满了伺候的下人。待大皇子坐定不久,殿外一名通报侍从快步跑了进来,远远地一跪,唱道:“禀太子殿下,苏大人到了!”随着话音落下,紧随其后的人也直入前殿大门,站定后显然对两位皇子的造访毫不知情,赶忙行礼道:“臣苏青松,见过大皇子,见过三皇子!”
“你可到了,再不来孤怕是请不动了呢。”祁谟连忙给他免礼,最看不得自己人朝旁人躬身。大皇子祁顾也开口免了礼,苏青松也不拘着,起身谢恩。太子端坐于上首,大皇子坐于左侧首纵,三皇子则再偏一纵。苏青松便走向右侧,寻了妥帖地方缓缓坐下。
“重阳候府果真祖上皆英烈,五弟啊,你看皇兄们那伴读多为翰林之材,唯独你自小有眼光呢,苏大人能文善武,宫中伴读中当属首位。”祁顾扫视一番说道,一口将杯中小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