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只当老奴死不足惜罢了,万不可疑心……万不可再疑心旁人!”王过福的冷汗一颗颗地往外淌着,半天没认了太子的问话,也没说那旁人究竟是谁,“老奴伺候殿下一回已是大福大幸,无根之人……身份卑微,无福享子孙福报,奴才王过福能照看太子一日也是不该有的福气了。”
祁谟又叹一息,负手背立于窗棂之前。“事到如今,那蜜水想必……定是母后的凤意了。但害孤之事你可认罪?”
“殿下息怒,老奴认罪,奴才罪该万死!”
“好!”祁谟挥手一转,目光如凌厉疾风,“既你也认罪,那孤就罚……”
王过福最后将头一点一磕,怆然泪道:“老奴只求殿下不忘,真龙天子!千秋万世!”
祁谟的左膝一曲竟直直跪下,衣袖翻飞,如半条蛟龙越水俯首。“那孤就罚你受这一跪,今日一跪,自此认你为义父。孩儿祁谟,给义父请安,愿义父千岁!”
王过福登时与祁谟面面相跪,耳边七七四十九重雷洪电闪!扑着揪住了祁谟的衣裤。“太子快起!此等人伦不道之事万万不可!”
祁谟自小眼观周遭权术,命人安于己用的法子无数,最好不过利用亲缘。玩弄心计,柔强于刚,戳起要害。公公都是绝根户,更何况王过福对祁谟有情有义,太子并非无心,这一跪里三分利用七分真情,于公于私这份恩典是要给他了。
“孩儿五岁赐宫,腊月初见,义父持一把绸伞从养心殿领旨而来,亲自给独自赏雪的小太子遮风挡了雪。当夜义父以孩儿冬衣的风毛今年选得不好罚了尚衣局总管太监,并亲理太子衣冠之掌事宫女杖毙。当夜过后,孩儿饮食起居再无差池。”
一把辛酸泪顺着王过福眼角而下。那年他也就是个刚及二十的小公公,得了皇上青眼去太子身边当差。谁知还没走到地方,远远便看见那团小小的明黄色蹲在一棵百年老树下,拿着一支枯枝在雪地里刨着冰一人玩耍,雪片打湿了整头竟无一人上前拦着。王过福当下急了,不顾衣衫单薄,一言不说地弯腰给祁谟撑伞,心里想着赵皇后的嘱托心痛不已。小太子不得疼爱,刚封了宫,日日见不着母后,下人们倒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犹记当年太子玩心大,对此事浑然不知。等团成一尊小小雪人之后才回过身,发觉身后站着个落成雪雕的小公公。晚膳后祁谟忽起高烧,王过福饶是进宫后没了气性,当夜,大怒不止。
“孩儿九岁发痘,母后急得乱了心思,义父当即立下命人封宫,不消一刻就于下人房扯出来一条沾染过痘水的幼童小衫,押了下人房数十位彻夜审问,拉出一串相关之人!后不顾太医院劝诫,执意贴身看顾孩儿,十日之间未曾离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