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
甜美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神官骤然惊醒,对上服务生略带羞涩的俏脸:“啊…到了么?”
“是,您是到里那,对吗?”
“对,谢谢!”神官慌忙提起包下船。出了空港,中城首府美丽一如昔日的市容映入眼帘。红枫耀眼,衬着白雪的晶莹,更为赏心悦目。沉淀了千年历史余韵的建筑古朴典雅,但从街上稀少的行人,却能隐约窥见隐藏在繁华外表下的萧条,还有触目惊心的景象——装得满满的运尸车。巡逻的士兵一边抱怨一边将冻死的难民和乞丐装进麻袋,以维护里那的形象。路过的市民则抱以司空见惯的冷漠目光。
尽管从来就不是个虔诚的圣职者,神官还是默念祷文,诚心希望那些生前悲苦,死后又得不到同情的人们一路走好。
心情阴郁地来到墓园,天气仿佛也呼应着阴霾下来,从乌云间飘落大片的雪花,很快就抹杀士兵们的劳动成果——铺满了街道。神官拉起斗篷的兜帽,取下腰间的小袋,倒出几粒种子般的东西,念诵咒文,不一会儿,一束雪白的天堂鸟出现在他臂弯里。
“啊,索莱顿先生!”年迈的守园人一眼就认出来人,在冬天里带着花来祭拜的,也只有这位神秘的青年,“又来扫墓啊?”
“是的,霍斯洛先生。”神官按照圣职者的礼节行了一礼。
“呵呵,快去吧,你的亲人真幸福。”霍斯洛打开铁门,目送青年脚步轻盈地离去,忽然想起一事,正要喊话,对方已走得不见踪影。
“唉,算了吧,他们也未必会碰上。”喃喃自语着,他缩回守园人的小屋。
※※※
没有清理的小道湿而滑,大蓬的雪错落堆积,时而有横伸过来的树枝妨碍行走。不过这些对神官而言都不是障碍,让他停下脚步的是迎面走来的身影。
“啊……”同为翡翠绿的眸子投射出惊讶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兜帽滑落,黑发飞扬,神官凝视那张和他有几分神似的秀丽面容,吐出略带生疏的称呼:“元帅大人。”
“真巧,索莱顿。”魔导国元帅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绽开欣喜的笑容,用大拇指指着后面,“你也来祭奠那个老家伙啊?”感染了她的轻快,神官也放松下来,回以开朗的笑靥:“嗯,真是阴魂不散的老头子。”
“我陪你再走一趟吧。扫完墓,到我家坐坐如何?这样的天气,喝杯暖乎乎的红茶最舒服了。”
“好啊。”
克鲁索跟在两人身后,疑惑地端详青年的背影,心道:阁下真的没有在外面留种吗?
※※※
温暖的沙龙里,神官脱下湿重的斗篷,有些犹豫地交给侍女。见状,拉克西丝笑道:“别紧张,会还你的。”
赧然地道谢,青年坐在主人斜对面的位置,打量装饰豪华的房间,碧眸深处掠过浅浅的阴影。
“中饭吃过了吗?”
“没有,不过……”
“没胃口?”拉克西丝眼光一扫,犀利地看透了他。尽管外表年龄相近,和已故大贤者相交多年的她,说是看着神官长大的也不为过;加上敏锐的天性,青年每一个心理活动,都逃不过她的双眼。而神官也不掩饰:“是。”
“别傻了,哪怕你饿死,那些饥民也不会活过来。”不由分说地让侍女准备午餐,年轻的元帅走到窗前,线条柔和的背脊却透出无比的坚毅,“人力有限,即使不放过每分每秒,也无法做到所有的事,所以自责是世上最无用的情绪。愚蠢的感伤主义,更是要不得。”
神官眼神迷离。他很清楚,是这个女子一肩撑起烂到骨子里的卡萨兰,使它不至于崩塌成泥化成历史的尘埃,所以隐居避世的他,在她面前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有件事必须澄清一下——“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因为昨晚吃冻肉吃坏肚子,今天才没胃口。”
“哈哈哈,这种天气吃冻肉!?”拉克西丝放声大笑,跳坐回沙发,语气充满揶揄,“索莱顿,你那能干的徒弟一走,你就彻底变回废物了啊。”神官满脸通红。
“怎么样?要不要来我这里?虽然元帅府的大厨未必有你徒弟做的好吃,但确保你三餐无忧还是没问题的。”拉克西丝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