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试穿到傍晚,筋疲力尽的魔界宰相才被恩准释放,让友人打理头发。眼角瞥见服务生们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小声提醒:“弗雷德,你还是别和我走太近,对你的立场不好。”他倒不是不自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的年纪还是十字打头时,经常被风之幽鬼拖出去买衣服,设计造型。虽然水之幽鬼在这方面也颇有心得,但是他的衣服维烈一件也不敢穿。不是暴露到吓死人,就是华丽到刺瞎眼。
“别理她们,女人就是喜欢嚼舌根。”即使吉西安原本有三分顾虑,看到一旁的阵仗也飞了,流畅地打了个结,刚要叫他转身,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上次摔坏的精灵之眼,我已经帮你修好了。还是那个你戴着比较好看,一会儿拿去戴上。”
“好,谢谢。”
“客气什么,比起你为我做的,根本不算什么。”吉西安把他转过来,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你这个样子到大街上去,保证迷死一票花痴女。”维烈微微臊红脸,不好意思地道:“劳你费心。那个…请问,可不可以帮我的护卫们也一人准备一套衣裳?”
“没问题。”
悉悉簌簌的声音戛然而止,服务生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竟然能让吝啬的财务部长这么慡快地答应掏钱,殿下真的前景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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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宫廷术士长效法主君,把米亚古要塞扔给僚友,和敌城的宰相一起搭空浮舟前往上界。
接到通知的卡萨兰城主等在站台,一见心腹出现,就高兴地迎上去:“我就猜你会凑热闹,果然来了。”
吉西安冷哼一声:“谁像你这么有空,我是陪人来,顺便拎你回去。”
“陪人?”诺因愣了愣,往他身后看去,这一看顿时移不开眼。跟着下船的男子一袭明艳的红色,从上到下,从外到内,都营造出渐层效果;高耸的领口和外翻的袖管则是温暖的卵黄色;模仿礼服的设计衬出他文质彬彬的气质;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珊瑚红的纱巾松松挽起,垂在胸口,又增添了一抹随和。寻常男子穿起来绝对显得俗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只让人感觉高雅,亮眼而出众。白长裤和黑皮靴又使他多了一份飒慡的英气。身后二十来名侍卫也都打扮得光鲜亮丽。
这人是谁?诺因一阵茫然。不等他发问,维烈已上前行礼,态度十分郑重。欠身45度角,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贴着胸膛中央。这是摩耶的礼节,代表臣子对上司的敬意:“维烈参见殿下。”
“奇怪的礼仪。”诺因回过神,上下打量他,“你就是西城的宰……啊!”他猛然警醒,转向心腹,“这个不会是你那个长辈吧?”
“什么这个那个,给我放尊重一点。”吉西安沉声呵斥,一手放在维烈胸前,“这位是隐捷敏亚的新任宰相,也是我的恩人,奉贝姆特城主之命,特来此恭贺元帅。”诺因悻悻然地抿嘴,依旧一副没礼貌的架势:“贝姆特素来不管这些闲事,这次倒是脑筋搭错了?”西城的护卫都面露怒色,不仅为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更为他侮辱主君。
维烈温和地道:“新王登基,是举城轰动的大事,我城没有道理置身事外;而且拉克西丝元帅的政策,也攸关我城的未来走向。”诺因本来超级不满吉西安对他明显有别的亲厚待遇,但是不知怎么的,对着这张脸,听着温润的嗓音在耳边缭绕,竟然发不出火。连盘踞在胸口的怒气,也像被春风吹散似的,不见踪影,闷烧都闷烧不起来。
奇怪的人,奇怪的气质。
还不知道自己遇上天敌的诺因只是盘算着待会儿也要让拉克西丝尝尝这种滋味,难得和颜悦色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带你们去迎宾馆。”
“有劳诺因殿下带路。”维烈深深低下头,不与他目光相对。几乎在同时,诺因野兽般锐利的直觉接收到一股排斥的波长,意外地皱起眉。
不是他自恋,凡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无不对他的脸萌生好感,何况他还摆出相配的表情。不过,这股排斥也不像敌意,倒像是感伤、怀念、后悔和一点点嫉妒的混合体。
怪咧,我有欺负过他吗?还是抢了他的女朋友?不可能,我又不是吉西安那个花心鬼。纳闷片刻,诺因直截了当地道:“干什么低着头,我长得很难看吗?”
以为他是纯粹找茬的吉西安心下不悦,正要帮友人解围,维烈抬起头,微笑道:“不,殿下长得很好看。”
事实上,这是谎话。诺因的容貌酷似他的外祖父精灵王奥佛瑞特,而精灵王夺走了魔界公主玛格蕾特的芳心,没有人面对情敌的后代还能无动于衷。何况,被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拐跑未婚妻,对任何有自尊心的男人而言都是难以消受的事。
又是这个笑容,总觉得在哪里看过。诺因有些恍惚。这时,他腰间的佩剑嗡嗡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