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西丝猛地旋身,窈窕的身影宛如轻盈的燕子,以毫厘之差掠过对手的水平横斩,展开一连串凌厉的突刺,剑尖寒光烁烁。罗兰及时侧身闪避,有力地削向她的颈项,将她逼回适合长剑发挥优势的距离,同时配合滑步发动抢攻。两人在短暂地交锋中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战斗技巧。
渐渐的,大部分人都跟不上双方的动作,只见两道模糊的亮银轨迹不断变幻方向,偶尔擦撞出刺眼的火星,呼啸的气流射向四面八方,伴随着弹开的急雨,逼得围观的人们连连倒退。
雨越下越大,安魂曲的合唱也更加高昂,在兵器的交击声中显得突兀又和谐。突然,如同急奏的琴弦一下子崩断,战斗戛然而止,交错的双方踉跄踩过水塘,颓然倒地,两道血箭分别从罗兰的左肩,拉克西丝的小腹飙出。
“罗兰!”
“阁下!”
巴哈姆斯和克鲁索第一时间扑了过去,扶起两名伤者。冰宿强忍心焦和恐惧,施放早就准备好的治疗术,妮兰迪娅更是毫不吝惜地将整瓶生命之水倒在伤口上。
所以罗兰一调匀呼吸,第一句话就是:“太浪费了。”
“什么浪费啊!!!”众人一致吼他:这个铁公鸡!
“可是…没看到很多都被我的衣服吸收了吗?至少也该倒在……”罗兰本想再抱怨两句,瞧见众人狰狞的神色后识相地闭嘴。
比起这边的哭笑不得,另一边的气氛就充斥着惊惶和无助。拉克西丝伤在腹部,照理不是致命伤,伤口也不深,然而不知怎么回事,治疗完全没效果。
“你用了什么邪恶的武器?”几个军官跳起来。罗兰愕然:“啊?”
“他用的可是神剑哟。”帕西斯绽开恶意的笑,“为什么会这样,应该问问你们的主子吧。”
“你——”好几人拔出武器,现场顿时剑拔弩张。
“安静。”总参谋长沉声道,惨白的脸色丝毫不亚于怀里的主君,“全部过来,立正听令。”意会他的暗示,东境的将兵们都无声地化为石像;白魔法师们仍不放弃,流着泪继续治疗;躲在廊柱后的女侍们忍不住悲痛地呜咽。
依然清晰坚定的女声穿透雨幕,朗朗响起:“以摄政王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之名,宣布里那全体军民向叛臣罗兰?福斯投降——希望你善待俘虏。”
罗兰借助义父的肩膀勉强站起,点了点头。拉克西丝暗暗诅咒他又耍阴着,未知的能量在她体内澎湃肆虐,扰乱思路,剥夺意识,她毫不怀疑这股力量会将她的灵魂撕碎。
“阁下……”看出她快要支撑不住,克鲁索僵硬地低下头,眼里有某种他自己从未察觉的情绪在崩溃。拉克西丝眯细的碧眸流动着相同的光彩,微微笑了,说出口的却是一如既往的高压语调:“我应该命令你殉葬。”
“属下乐意追随。”
“哼。”拉克西丝动了动唇,颤抖的手指伸向斗篷内侧,无力地垂下,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带着一丝遗憾,和更多卸下重担的轻松,“算了,你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吧。”
久久,无人出声,也无人动弹。
绿发青年打破了这片死寂,按住主君冰冷的手,翻开,一只破碎的珠子从指间脱落,骨碌碌滚动,他的视线也随之飘远:那个下雪的冬天,他代替受罚的侍女下水捞温玉珠,盛气凌人的小公主指着他,说出改变了两人一生的宣言:[我要他!]
有什么东西迸裂开来,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不是从眼睛里,而是从内心的角落。克鲁索茫然地抬眼,无数雨丝切过视野,他闭上,似乎要逃避某个久远的梦境,或是残酷的现实。悠扬的镇魂歌却在他耳畔回转缭绕,逐渐放大,直到震撼了整个灵魂。
第151章 第六章 余响
“她死了。”
黑木支架上的报信鸟扇了扇翅膀,吐出云雀般动听的声音,内容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噩耗,一如它额头殷红似血的菱石。
这是一间明亮的客厅,空气里飘荡着各种奇特的味道。有干燥花和药材的甘美甜香,也有法术材料腐化产生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形成无法言语的奇异魅力,融合成窗边独坐的黑衣男子。
辱白色的窗帘拉下一半,略略阻挡了午后的阳光,微微发亮的花梨木护壁上挂着许多蚀刻画,天花板垂下镀金的白蜡烛水晶吊灯,镂空的靠背椅包着刺绣精美的蓝色天鹅绒,侍从打扮的少年踏过柔软的羊毛地毯,将午茶一一摆放在点缀着青瓷花瓶的橡木桌上,瞥了眼报信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