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下,李澜江将两块石碑都仔仔细细的修刻好,分别磕了四个响头后,便站起了身,眼中那些似是要翻涌而出的情绪也在他起身的那刻全然压进最深处。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盯着新坟落泪的凌启玉,半跪而下,伸手轻轻为对方擦去泪痕。
过了良久,才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该回家了。”
李澜江引着凌启玉缓缓站起身,见对方脚步不稳,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便直接弯下腰,将人背在了身上。
红霞漫天,衬托得这片充斥着悲凉的山林更是多了几分凉意。
但被李澜江背着的凌启玉却感受到了温暖,哪怕山林再荒凉山路再崎岖,对方都将他稳稳当当的背着,这是李澜江带给他的温度,是家的温度。
想到这,他揽在对方颈窝间的手微微紧了些,试图通过这样的举动,给对方也带去些暖意。
哪怕只剩下他们,也依旧拥有一个家。
夕阳照射在二人的身上,那相互交叠着的影子越来越长,比一辈子,还要长。
而后几日,李澜江与凌启玉都会带着香烛与纸钱到山上去祭奠两位长辈。
每次李澜江都会久久驻足在坟前。
整整七日,皆是这般,从未有一天遗漏。
知晓此事的白溪村村民纷纷叹息着,有好心肠者实在看不下去,便悄悄去通知了山上的先生,试图借此劝说两位刚成家的少年人。
人生无常,过于执着那些逝去的东西而不往前看,可不是件好事。
先生们本就希望李澜江继续回来修学,即便守孝几年也还能赶上下次的科举,知晓后,齐大先生便带着几个善辨的先生匆匆赶去了李家。
先生们又是说又是劝又引经据典,就盼着李澜江快快点头,待去到那书院中学的多了累了,也就没得心思再去回忆那些愁苦悲痛。但先生们明显忘了,李澜江本就极其善辨,少时就将他们堵得哑口无言,即便是荒废了几年学业,那风采亦是依旧。
只道是要先将夫郎医治好,成小家,方能成大家。
最后更是直接堵死了先生们的话,先是谢过诸位先生,再言心意已决。
先生们无法,只能求助于李大老爷的弟子们,但即便是数多人轮流劝阻,亦无法改变李澜江的心意,更是收到了对方的告别,道是要带着夫郎去寻医,甚至将书院都托付于他们。
这可怎了得!
收到书信的他们连忙赶去白溪村,只可惜院中已空无一物,更别提人。说来倒也稀奇,李家的空无一物,那是连院里的花草树椅都消失不见,怪哉怪哉!
再去询问白溪村村民,只道是前几日李家小两口子都给他们送了数多东西,说是要搬家求医感谢多年邻里的帮衬。又寻到李家的老奶娘,奶娘垂泪叹道自家小公子已把奴仆卖身契皆放还又安置好,现今去向亦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