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君天赐打断了洛金玉的话,看向沈无疾,淡淡道,“不瞒你说,我此行在皇命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要试药。试毒药,也试解药。”
沈无疾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
这在他的脸上,是极少见的神色。
他甚至后悔自己没将洛金玉也随着那王家旺一并调出去了。
洛金玉不该听这等辛密之事。
不在于此事多辛密,而在于此事过于骇人,洛金玉绝对会有异议,而这异议,很可能会给洛金玉招来杀身之祸。
沈无疾曾听曹国忠隐秘透露过几句,说君天赐得先帝宠信,是担了极为要紧秘密之重责的。
那时沈无疾乃曹国忠最倚重之干儿,几乎可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对于此事,曹国忠却一反常态,口风很紧,只说这事儿干不了他们司礼监东厂的关系。
如今看来,就是指君天赐在养怡署暗中炼制灭城毒的事。
虽洛金玉并不知朝廷内外许多暗道窍门,可他乃聪慧之人,略一想,已将前后联系起来,有了揣测,开口问道:“你要拿梅镇试药?”
君天赐并不承认,也不否认,无视洛金玉的存在,只看着沈无疾。
沈无疾知此事深浅,急忙拉住洛金玉,低声道:“别急,不会。”又看向君天赐,想开口,却又止住了,皱起眉头,有些犹豫。
就是与洛金玉相好前的沈无疾,虽看似歹毒跋扈,却也在内心深处自有一番偏向正义的心肠,否则也不会在当初于曹国忠座下卧薪尝胆之时总冒险放过曹国忠要残害之无辜忠良。
遑论如今“受洛金玉教诲”的沈无疾。
他也嫌恶这梅镇上下人心之臭,可无论如何,拿来试药还是……
沈无疾想了想,挂上再虚伪不过的亲近笑意,温和问道:“敢问小君大人,您如此看重东厂截获的那瓶药,是因养怡署再没备份了吗?”
君天赐微笑道:“沈公无需旁敲打听,我直言告诉你,对,独此一份。这药毒性猛烈,尚且又不知解药是否有效,哪敢多制,流一份出去,我都交不了差。”
沈无疾心下一转,道:“既如此,咱家不能将它还与养怡署。”
“沈公,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君天赐仍很平静,道,“这东西,你若不还,大不了,养怡署再做一份,是不容易,却也不过照葫芦画瓢罢了,顶多耗费些时日。可于你,于东厂,于何公公那,都不好在皇上面前交差。若哪日因这毒出了事,养怡署就不是独自担责了,得拉上东厂一起了,你又何必做这亏本买卖。不如你还给我,日后若因此毒出事,也与你沈公东厂司礼监毫无干系。”
洛金玉早就看不惯他貌似谦和实则傲慢得要命的嘴脸,如今又知他竟有那丧心病狂之念头,更是火冒三丈,正要出言驳斥,却被沈无疾赶先了一步。
只见沈无疾在刹那之间收敛了满面的芙蓉暖意,微仰下巴,“哼”了一声,很是高傲道:“怎么在小君大人眼中,咱家是担不起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