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紧紧地盯着老国公的神情,见他摆手,挥手示意她走。
到了门口,小郑氏却是心下发寒:父亲这是知道的,一准是知道的。
他那么镇静,一点都不惊讶。
冬姐儿说得没错。金氏知道、老太太知道、大郑氏知道,老爷子知道。他们都知道。
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是二房与自己母女了。
她扁了扁嘴,又扁了扁嘴,嘴唇哆嗦了两下,死死暗捺住了。
不能哭。
赶紧买房子,赶紧搬出去。
冬姐姐儿说得没错,只要搬出郑家,冬姐儿的亲事就能自己做主,自己是唯一的长辈,就能把关女儿的亲事。
事不宜迟,现在尽快找房子。
这一刻,小郑氏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的。
如果还待在郑家,那么周家上门提亲,势必要经过郑家,到时他们一旦阻挡……不行,她用力甩着头,因为着急,脚下一脚踏入石阶,就那么扭了一下,脚脖子立时火辣辣地疼。
她依着栏杆坐了,双手缓缓地摸了摸脚脖子,还好,缓解了许多,只是扭了筋。
摸了一会儿,她忽然就红了眼睛,莫名其妙地。
她觉着自己真是命苦,自从姨娘去后,就一切都不一样了。爹也不是原来的爹了。别人不知道,爹难道不知,当初她执意要带了苏暖回来的缘故?
她求他:爹,你让我带冬姐儿回去。留她在这儿,我不放心,苏家这些人怎么会善待她?我别的不求,只求将来能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对得起她叫我一声娘,对得起成君。
可是,爹呢?竟然想将苏暖送进去宫里。难道他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去处?郑家已经有了一个容姐儿,那几年金氏常常背人垂泪,她自然是知道的。
直到后来,郑容升了贵妃,才允许家人进宫探望。饶是如此,也是因为郑容颇得皇帝的宠爱,已经是破格了。那一年到头不得见家人面的妃子比比皆是。
况且,金氏还有郑卓信。
她郑玉珠有什么?只有这一个女儿。说句私心的话,郑容进宫是为家人兄弟,为郑家摶富贵。她苏暖为谁?为苏家那些人么?
她就是她小郑氏的女儿,她的冬姐儿。
她一人坐了半晌,觉着脚能动了,起身,这回不敢走快,往前缓缓去了。
回到屋子里,雯星迎在门口,见她走路拐着,惊叫一声:“夫人!”
上前来搀扶。
她撩开了雯星的手,吸着气说:“不碍事。去瞧瞧小姐可回来了?”
......
苏暖回来的时候,见小郑氏正钻在屋子里面捣腾,也不叫雯星她们帮忙,只有王妈妈立在门口,扎着手,欲言又止地。
一眼见了苏暖,忙摇摇手,又指着小郑氏。
苏暖会意,唤了一声“娘!”
就立在门口看着小郑氏。
这间库房平时都一把大锁锁着,苏暖知道里头是小郑氏的嫁妆,也就不再多问。
现下竟然敞开了。
一排堆放的木箱子,都包着暗色的铜包边,已经有几个掀了开来。
苏暖约略扫一眼大约有八九个。
小郑氏正小心地捧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招手说:“这里头的东西,你看能卖多少银子?”
苏暖瞥一眼,是一对玉鸳鸯,乳白色的,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油润。
一只在眼晴处有一黄点,另一只在尾尖处有一抺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