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晚之后她无数次想拿起厨房里的菜刀,想冲进大伯家,想和那个人同归于尽,可是她又怕,怕死,怕打狗不成反伤了自己,所以就只能反复煎熬和迁怒别人。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两人与霜儿一样蒙上面纱,江小丫只觉得两耳如鼓,心跳好像在血液里沸腾,她抓着钱小乔的衣摆走进一处农户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骨瘦如柴的模样明显营养不良,他似乎已等待多时:“大夫说我娘撑不过这个月了,到时候你们要厚葬她,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少年的眼神阴翳,里面藏着令人胆寒的狠戾,无所畏惧却也不堪一击,钱小乔静静打量着,而后问到:“听说你伤过人?”
“是杀过人,还不止一个,那些想动我娘的人,都死了。”少年混不在意地道,一脸的不以为意,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的底气更足些。
钱小乔叹了口气,突然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心道,果然有些原则还是无法违背啊,哪怕有正当的理由,也依旧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带我们去见你娘。”
进得房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汤药味,床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虽然一脸病容,却难言清秀之资,虽然也有些瘦,却明显比那少年好上许多。
“我没有别的要求,这条命现在给你们也没关系,只要几位恩人答应给谷儿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不然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床上的女人与少年有着如出一辙的冷静和狠戾气,说出的话也几乎没什么差别,钱小乔默然不语,半晌后才走出去,看向院里的少年道:“你母亲的心疾患了多久?”
“从我记事起就有了,不然也不会被那个男人赶出来。”
钱小乔摸了摸江小丫的头,又看向霜儿:“把计划说出来听听,包括他们母子的身世。”她此举是为了让江小丫明白她们在做什么,也是让眼前这少年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病床上的女人生了孩子就生了心疾,自此缠绵病榻,夫君只是普通人家,久而久之花费的银子越来越多,就逐渐动了别的念头。
那男人休了妻,为了新人连儿子也不要,母子两个一路逃荒至此,如今已是走投无路、药石罔顾。
“到时候咱们派人把江解近迷昏了绑到这里,谷儿就用刀阉了他……然后官差会来拿人……。”
这个少年愿意用牢狱之灾来换母亲最后的日子富贵、得意,病床上的女人愿用命来给儿子换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江小丫听完便忍不住双手发抖,她抬头颤声道:“我不想报仇了,我们回去好吗?”
她没有娘,却不想让里面的那个女人为了儿子而死,更不想让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少年为了娘去蹲大狱。
钱小乔低头,将小姑娘搂进怀里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们回府,去找最好的大夫来,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全力救治,至于计划,容后再议。”
半月后,这一天是江解近从县学回家的日子,上次被抓紧大牢后,爹爹的秀才功名就被革除了,连村里的私塾也换人了。
好在他没有受太大波及,依旧以童生的身份在县学读书,只是日子过得难捱了些,江林氏几次去娘家打秋风,都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