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车的婆子见她们不说话,苏世黎也并不吱声,竟大胆起来,想着,她总归是要死的人,大声说:“二小姐,不要怪奴婢多嘴,奴婢说这些可是为您好,要是旁的人,奴婢还不说呢。如今老爷还在病床上呢,您就做出这种事端?幸得您生母不在了。您要是我家的女儿……”
苏世黎眼睛未睁开,还是端坐着,可耳里听着明明是扎心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了,想想以前这些人对自己谄媚,如今一改颜色,可真滑稽,忍不住还真笑起来,这世间的人,原来是这样的。
压车的婆子被她突兀的笑容吓着,扭头看同伴,打着眼色。心以为这二小姐怕是疯了呢。
四乐只是不忿,二小姐的脾气太好了!
这时候苏世黎却睁了眼睛,说:“麻姑。掌嘴。”
麻姑已经忍了许久,立刻起身来抓人,那婆子怔一怔,自然不肯被抓。呸,一个丢人现眼就要去死的妾生女!还要来打她?
与她同来的另一个婆子虽然寡言,但好歹是一道的,便来帮忙,想把麻姑扯开将自己同伴救出来,嘴中说“你们干什么!”
四乐见如是状,怎么肯坐着看,冲了上去叫“我才要问你们要干什么呢?嘴上不干不净!”一时纠扯成了一团。
哪怕有诸多干扰,麻姑却是高大有力。伸手一下便把那婆子衣襟揪住,一巴掌下去虎虎生风。打得那婆子嚎叫起来。
车中有异动,队伍立刻便停下,善大娘子从前头来,还以为苏世黎要跑,行色匆匆,大叫“怎么了?”掀开车帘见苏世黎端坐着,几个仆人纠缠在一起,一时愕然“这是什么事?”
那婆子嘴都肿了,说话不清不楚,麻姑又还掐着她的领子,一时吱吱唔唔话不成声。另一个被四乐掐着喉咙,也不得说话。
苏世黎拢袖端坐,不紧不慢对善大娘子说:“她们不知尊卑,竟自比是我母亲。我固然是没什么好放在心上,只为夫人不忿罢了,家里的下人这样狂猖,竟敢自比起主家来?外面的人听到了,可不要笑死。她既然从嘴上错,自然该打嘴。”
善大娘子想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恨这些人不成器,正想开脱几句。
苏世黎却一幅好性情的样子问她“车子怎么还不走?教训两个婆子这样的小事,还要耽误我的时候不成?”说完也不理善大娘子,对麻姑道“打吧。到她长记性为止。也算我为夫人尽孝了。”
善大娘子咬牙,干脆不提这档事,只说:“二小姐,即要到曹家去了,我们也该有负荆请罪的样子。这种事是二小姐自讨,可别怪奴婢呀。”叫下人拿了绳子和塞口的帕子来。心想,我不绑你是给你面子,你竟然打我手底下的人,我却不能叫你好过!
苏世黎却不为所动只问她“你在夫人面前是得力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