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公主对他有挺大的意见,说不定都想剐了他,但现在他不确定了,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步长悠站起来,紫苏想扶她,被她拒了。梨花簌簌落满身,她拂去肩头的梨花,闲闲道,像在与他拉家常:“我母亲算计了你,你算计了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挺好,我喜欢爱憎分明的人,我也佩服敢作敢当的人。”
裴炎不可思议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说实在,他宁愿公主憎恨他,或者报复他,那样他会心安理得。如今叫她这么一弄,他倒如坐针毡起来,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没一个姑娘有胸襟,真无地自容。
步长悠见他被自己弄愣,忽然又笑了,像恶作剧得逞:“裴大人真好骗,我故意的,想要裴大人知道什么叫以德报怨。”
裴炎又愣了,愣完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如临大赦一般。对,这样才正常,这才是在紫明殿前打他,在城门口威胁他的公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也喜欢爱憎分明的人,不喜欢黏黏糊糊,什么都分不清的人。
他不动声色道:“公主真会开玩笑。”
步长悠不置可否:“裴大人,你自称卑职,想来我们还是君臣的关系,你应该不能跟我讨价还价,所以我们明天上路。”
“这……”裴炎看了眼紫苏,紫苏摇摇头,表示公主的决定无人能改。
裴炎只好诺了一声。
下午时候,裴炎和紫苏到附近的城里去准备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周大夫把步长悠路上要吃的药做成药丸,把她需要用的药膏调好。
次日一大早,一行人出发。他们晓行夜宿,日行不过四个时辰,而且还是绕远道走了比较平稳的路。步长悠的伤口除了最初往外渗了一点血,倒是没什么大碍。
到了琮安城后,步长悠长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落地生根了,真是不离开不知道这城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步长悠说自己伤着就先不去见裴中尉了,等伤好之后再去府中拜访,裴炎说不敢,就将她送回了洋槐街的宅子里。
紫苏在家收拾宅子,青檀回了薛家老斋,让秦氏做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带回宅子给步长悠,临走时还叫秦氏帮忙物色一个好厨子。
青檀觉得紫苏虽可以做饭,但毕竟太凑合,还是雇一个老道一点的好些,总不能让公主长期跟她们凑合下去。
傍晚时候,青檀掌了灯,服侍步长悠吃了药,步长悠坐在床上看书,青檀在窗下的榻上陪着,才刚看了两页,听到有人敲院子门。青檀放下书,说一定是裴大人。出去开门,果然是他,不过还有他爹,还有他娘,还有一个背药箱的大夫。
青檀忙请他们进来。
裴炎问怎么样,青檀边领着往里进,便回话,说刚吃了药,正躺着看书呢。
暮色才刚下了一点,薄暮笼罩着庭院里的竹和水,一派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