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银杏,树叶呼啦啦响,她坐在室内,看着那画,觉得遥远,像做梦一样。她记起那日他脸上晃动的树影,树影下唇红齿白的脸,半明半暗的,绘出春日一样的明媚。
她看到他,想得是这张脸真好看。那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在想什么,是单纯的觉得她好看,还是因此想到了他姐姐?
那个因姐姐出嫁而伤心的嚎啕大哭甚至吃起了寒食散的少年,他姐姐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叫李玮不用候着了,出去吧,她一个人等就成。
李玮走后,步长悠穿过明间,到了他的卧房。
卧房半透明的隔扇六围香草屏风换了新图,模糊了脸的一对青年男女,或月下对弈,或屋顶看星,或亭中抚琴,或竹边摇椅,或对镜梳妆,或持书闲谈。
手指抚上去,明纱细腻,绣工精致。
眼前一一掠过相似场景,当时不觉得,现在看着还挺隽永。
心里稍微好过了些,他这里全都是她。
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姐姐对他好,他敬她爱她不是应该的么?他们是姐弟。他和她是夫妻,不一样的。
他卧房里陈设不多,床,妆台,灯,衣架,几盆花草和屏风,她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像个精明的干吏,必须把所有能藏污纳后的地方都翻一遍才放心。
她甚至还到窗口看了看外头的银杏树和底下的湖。没半点可疑之处,她稍微松了口气,到他的床上躺着。
此时正值午后,因为没来得及吃午膳,正饥肠辘辘,却没什么胃口,想眯一会儿,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起来又到书房去看画。
他书架上一半是书,一半是画。
画都装在匣子里,有他自己的,有收藏的。匣上贴着画签,写着名。
她之前挑着借走看过一些,如今再看,发现还有许多漏网之鱼。
她把自己感兴趣的一一抽出来搁在案子上,在寻到书架倒数第三层时顿住。
她看到倒数第三层中间有个画匣,签子上的小字写着《灵丘夕照图》。
她心中一沉,觉得不妙,扶着书架缓了一会儿,将匣子抽了出来,勉力维持着平静,尽量使自己的手不要太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