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莎贝拉能把自己的话说完之前,她面前这扇门就被猛地拉开——狄利斯的手上还举着试管,就像举着一把剑。
他的表情就像即将第一次上阵冲锋的新手士兵,疑惑、慌乱、还有一丝怒火与害怕——“不要乱跑,咕咕,赶紧回到床上躺好!”
伊莎贝拉轻咳一声,在对方伸手过来抱她之前,递出了温度计。
“我刚才发现我退烧了,之前的症状大概和火铳没关系,所以来告诉你一声,还有……”威风凛凛的公爵不自觉地放轻声音,“呃,向你道歉。”
狄利斯:……
他接过温度计,对着“36度5”的数字,神情莫名。
“我们需要每隔一小时测试一次才能确定……”
“狄利斯。”伊莎贝拉无奈地拉过他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我真的退烧了,正常的体温也会有波动的幅度,不是吗?不要担心,我真的完全没问题,非常健康!”
狄利斯没说话。他的嘴唇抿得非常紧,往常带着轻浮笑意的眼睛此时深不见底。
伊莎贝拉对自己的心虚感到莫名的恼火,也对此时的无声对峙感到莫名尴尬。
“好啦,狄利斯,那么我就先回……”
“咕咕。”
机械师突然开口:“你说的没错,你提出的建议没有问题,对于被我长久困在某个地方不能移动的情形感到恼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是我的错。”
他扶扶自己并不存在的眼镜:“我必须承认,我……”
生病当然不会等同于“禁止活动”,机械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但咕咕生病时的气色实在让狄利斯隐隐害怕。
伊莎贝拉没有镜子,所以她看不见自己病情最严重时的气色——双颊火烧般的通红,嘴唇发白,眼底出现了青影。
他养过很多研究物,但没有一个研究物是真正意义上会“生病”“死亡”的。
“我可能对于饲养活着的生物还有许多经验不足。当你表现出不同于机械生物的‘脆弱’时,这让我的潜意识出现了茫然与违和感,所以我表现出了反应过激。”
狄利斯冷静地剖析道:“这是一次失败而可耻的实验,抱歉,咕咕,我……”
嘿。
伊莎贝拉还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掌还贴着她的额头——所以伊莎贝拉能鲜明感受到,当这个一向轻佻欠扁的家伙摆出严肃的架势时,他的手掌一直在默默往后缩。
……真像是个单纯的孩子。慌极了,也许还觉得很狼狈?
公爵大人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最近对狄利斯叹气的次数也太高了,竟然超过了想打他的次数。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狄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