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托着额头,睫毛微微地垂落下来,像是疲倦极了。
江洌坐在她的对面,见状微微一顿,旋即却想到她所做的那些事,便开门见山地道:“我昨夜连夜翻遍医书香谱,终于翻到昨日在双望楼所见的那一味合香,其名为黄粱梦,听着文雅,却极阴损,乃是一种无解的□□。”
徐循为自己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抬起头,正对上江洌探究的眼神。
江家这位二公子,平日时常出入各家后宅,上到八十老妪,下到三岁小孩儿,看到江洌,鲜有不喜欢他的。
他身上似乎天然带了一些温和的悲天悯人的气息,可气度又极为高华,叫人想要亲近,又时常望之生畏。
而素来以温婉出名的徐三娘,如今瞧着眼前的江洌,却只是急促地冷笑了一声。
她如今也懒得辩驳,只是颔首道:“你果然看出来了。”
江洌神情有些发冷,他皱着眉,只道:“我先前见你爱看那些医书,还以为你与庸俗妇人不同,是个有见识的。如今看来,你反而比起不通医术之人更为心狠手辣。”
徐循面对他的诘难,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她淡声道:“江洌,若在此的是你大哥,甚至是你家四妹妹,他们都不会对我有这么多的苛责,你知道吗?”
江洌不意她如此反驳,眉头皱得更深。
“想来你也看出来了,那天要不是我阻拦,出事的就会是我的亲妹妹,”徐循泰然道,“她年纪小,性子单纯不懂事,被赵修明哄骗了去,被我发觉后使人时时看着,便没了私下见他的机会,宴席上她自然是忍不住,给赵修明递了纸条想要见他一面——那会儿采姨娘正对我阿娘发难!她们母女俩拿捏住了阿菁的把柄,我怎么可能没动作?”
江洌见她缓缓说起妹妹,神情分明柔和,不由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她的手段虽然偏激,可到底……也只是为了妹妹,扪心自问,若是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是他自家的苒苒,他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他于是放缓了语气,问道:“徐柔是看出了端倪,所以想要去捉奸?”
“正是,”徐循轻轻地笑了笑,“只是阿菁一贯不太认路,我便叫她的侍女带着她往反方向绕了一段,我赶路到了双望楼,提前布下黄粱梦。”
她走的时候,特地带走了火折子,为的就是叫徐柔和赵修明彼此看不分明。
赵修明乃是赴约而来,而徐柔远远见双望楼并未点灯,自然以为是自己能够成功捉奸,急急切切地上了楼去。
黄粱梦药性极强,一旦吸入,便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对女子来说如此,对男子而言却是欢好的情药,赵修明同徐柔相逢,自然就出了事。
其实那会儿徐柔但凡不要存了算计徐菁的心思,不踏入那座楼,便不会出事。可是她对徐菁敌意深厚,又知道采姨娘如今正打着翻身的主意,自然是急吼吼地上前去,想要一脚把徐菁踩到泥地里。
可她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