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只好扯出笑容,“那便谢了四姐姐了。”说到这里,到底没能忍住,试探着道:“四姐姐近日是同父亲闹了口角么?爹爹公务繁忙,四姐姐也是知道的,咱们做女儿的,平日里更要多体谅孝敬,四姐姐怎么还跑去同爹爹顶嘴呢?”
江苒嘴角一挑,露出个讥诮的笑容来,只道:“你且离我远些。”
江云不明所以,然而在她的注视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仍然嗫嚅着道:“我知这话四姐姐不爱听……”
“我自然是不爱听的,”江苒说,“不明白任何事就劝我大度点的人,我一贯离他们远远的,生怕雷劈下来会连累我自己呢。”
江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混不吝,竟当着许多下人的面这样说自己!她眼里迅速蓄起泪水,抖着嘴唇,却唯恐反驳后愈发被江苒骂了。
而殷氏亦是被这句话给冒犯得不轻,母女两个只差脑门冒烟,
江苒看看这个,看看哪个,觉得有趣极了,这些时日憋屈的心情便忽然好些了。
她好好欣赏了一番,才轻飘飘道:“杜若,送客。”
杜若依言把碍眼的殷氏和江云二人请出了院落之中,回头便见自家娘子心情大好的样子,她不由有些无奈,“娘子,这逞一时口舌之快,您倒是高兴了,回头这两人又要给老爷上眼药……”
“那就由她们去上。”江苒面无表情地说。
杜若摇摇头,只道是她还在同江司马怄气,倒也不再去劝,又悄声说,“娘子,赵乳娘已然接来了,娘子可要现在见她?”
江苒倏然坐直了身子,“见,自然要见,赶紧宣她进来。”
杜若依言去请了赵乳娘来,江苒换了待客的衣裳到次间去,便见一个身量中等的婆子早早候着,身边还带了个三四岁的幼童。
她落座后,照例先行寒暄,只含笑道:“奶娘倒是个有福气的,小郎君瞧着聪慧得很。”
赵乳娘闻言转身,一见她,便红了眼儿,直拉着她的手,哭自家娘子命苦。
她是先头李氏的陪房丫鬟,一直到江苒五岁,都是她一手带大,很有些情谊的。后来李氏过身之后,她不知为何一定要离开,走之前还抱着江苒痛哭了一场。
赵乳娘来的路上便知道了如今府上多了一位姨娘一位五娘子,十分愤愤,她是仆人,按说不该说主家的不好,却仍然忍不住,“……先头娘子在时,李家助他江威良多,他的官运还不是李家拿银子给他堆出来的!我可怜的娘子,受他蒙骗,嫁过来之后日日为他操劳家事,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江苒听得,心绪愈发复杂。
她年幼丧母,对于李氏不太有记忆,可想到如今的境地,便总也忍不住,想着,倘或李氏还在,自己定不会如同今日这般处处受气。
江云再是不堪,总有个殷氏处处为她打算。而她江苒,母亲早逝,父亲根本只将她看作可以交换的货物,这又是何其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