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几年再看到郁良,她差点没认出来。成亲时的郁良少年英才,眉眼之间都是傲气,勾唇一笑能让人为之倾倒,如今饱经风霜,眸底是化不开的戾气。
听闻他在边疆大获全胜,只是惨遭敌军暗算,废了一双腿,还听闻他娶了当朝尚书的嫡次女,但人家瞧不起他是个瘸子,竟公然给他戴了绿帽子。郁良给其一纸休书,从此孑然一身,宛若高岭之花。
要说郁良也挺惨的,但卫央生不起半分同情,甚至还在听闻此事时,一个人坐在院中独酌了几杯。
如今他们早已是尘归尘,土归土,卫央暴尸荒野,无人替她收尸,她的亲近之人因其逃出七王府,死的死,伤的伤,她苦心孤诣做了这么多年的“活菩萨”,还比不上一个县令之子。
难道郁良打算来此处鞭尸?
卫央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打在自己的尸体上,她的灵魂会不会痛,不过若真是这样,郁良也太小气了些。
夜凉如水,瑟瑟秋风吹过每一个人的面颊,卫央看着郁良从轮椅上跪下来,慢慢的坐在地上,在她的尸体旁帮她一根一根的拔掉箭矢,卫央数了一下,共有二十七支。
箭矢被平整的放在荒草地上,一轮弯月洒下淡淡银辉,卫央竟从郁良的脸上看到了痛苦。
尔后,郁良开口,“去备最好的棺木,将她安葬了吧。”
身边人想要接过卫央的尸首,却被郁良狠狠的瞥了一眼,他道:“不该碰的别碰。”
郁良也不嫌脏,坐在地上抱着已经流不出血来的卫央,淡淡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卫央反驳,“又不是我的错。”
可惜郁良听不见了。
她的脸已经被挤压的变形,原本的瓜子脸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原先宛若桃花般娇艳的脸如今变得青紫,郁良摩挲着她的下巴轻声道:“为什么要走呢?等我回来不好么?”
卫央鼓了鼓腮帮子,“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原先也是娇养的女儿,家中父母兄长都疼宠着她,跟着师父学了一手好医术,最大的愿望便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却在嫁给他之后被困在七王府的小天地里,由着几个嬷嬷训斥。
郁良抱着她的尸首坐了一个时辰,尔后凭借内功站立起来,他勾唇笑了笑,“当初没:能陪你回门,今日怎么也要亲自送你。”
这黄泉路,她得一个人走。
但这最后一程,终须有人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