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安,不是我不同意解除婚契,父母之命,岂好由我们做主破除呢,何况采选在即,婚约一除,你我皆在采选之列,岂不是……莫非你想参加采选!”
孙德才冻抽筋的脑袋终于转了个弯,想到叶长安在这个节骨眼上解除婚约,极有可能是想参加采选,简直想吞只蛤蟆来压惊。
东都皇室三年一次采选,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今年又与往年不同,令旨规定凡适龄男女,十二至二十年岁者,皆在采选之列,言外之意便是不只求女,男子亦求。
这诏令一出,怕不是要炸了锅,采选女子还也罢了,采男子去洛阳城,总不可能是入朝为官吧,但凡有点血性的儿郎,有几个愿意去谄媚贵人的。况士族庶族天差地别,对于庶族中人而言,即便最终得以入了洛阳城,也无法跟士族中人比肩。
这几日常乐县的未婚郎君,抢媳妇都要抢破了头,孙德才好容易有个现成的,哪能甘愿让她飞了,可叶长安若是真想采选入洛阳城,那恐怕就真拦不住了。
“不是,叶长安,你脑子是坏掉了吗,洛阳城那是咱们这些寒门中人去的地方吗,你又不是穷困潦倒缺衣少食,怎至于沦落到低三下四谄媚士族的地步呐!”
叶长安显然是不想与他解释半分。
站在旁边的一个小崽子哼了一声,故作穷凶之相,朝坑里踢了一脚土,正糊在孙德才脸上,“你少说些废话罢,我们叶老大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麻溜签了婚契完事,不然这就把你活埋了。”
孙德才混着鼻涕吃了满嘴的土,恶心的想吐,“吕二口!连你也敢欺负我,你等着,你们都等着,我娘不会饶了你们的!”
吕二口下意识往叶长安跟前退了一步,色厉内荏的指着他,“你个没断奶的怂球,就只会往你娘怀里钻,谁怕你,呸!”
孙德才连哭带喊娘,叶长安牙酸的扣了扣耳朵,长腿一收跳至他眼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唬的孙德才身往后仰,“你你你想作甚!”
叶长安抽出短刀绕到他身后,刀尖挑破他的手指,快刀斩乱麻的在几张契书上摁了手印,然后顺手割断他束手的马绳,收好契书一腿迈上土坑,动作一气呵成,以至于孙德才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迈出一丈远,身后方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唤声,“啊啊……杀人了!娘,我被叶长安杀了……”
叶长安眉角一抽,心说幸好走得快,挺周正个郎君,聒噪的像只麻雀。
她对另外两只小崽子招手,“把他带回去,收摊了。”
连吕二口都瞧不上孙德才这样的,哼哧了一声,一边拽着孙德才,一边跟另一个小崽子炫耀:“还得是我叶老大,干净利索快刀斩乱麻,痛快!就这模样的,给我都不要,你说叶伯他当年到底怎么想的啊?”
不过他虽然瞧不上孙德才,但是心里的疑惑却跟他一样,叶老大这个节骨眼上解除婚约,难道是真的想进洛阳城吗?
……
几人进城的时候,闭坊时辰将至,叶长安本想去官媒衙门取些东西,想想今天的正经公务还没办,回去不大好交差,遂作罢,琢磨着要不要连夜将事给办了。
她未办的公务便是替张屠户家的娘子说媒,叶长安托她爹的脸,在官媒衙门挂了职,没什么大出息,但却是她眼下安身立命的依仗。
媒官不入流,未尝是人人都做得,需得有过人的口才,通达的人情,还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品,叶长安哪样都不占,就是拳头硬,气势足,在她看来,一切能用拳头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自从东都下了采选令,男男女女都操心着人生大事,于是忙坏了一干媒人,除了给那些不愿被列入采选名单的人及时婚配外,还要协作县令大人上报整理户籍,为防有人隐瞒虚报年龄,需得严格筛选排查。
虽然令旨上规定了采选年龄,但实际十二以上未婚配者,皆在户籍筛选之内,过了婚配年龄而未婚配者,都要由官媒衙门强行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