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者割地,有辱国体,等同羞辱,先生还以为输赢相同?”郁旸涎问道。
“如今世道,今日冠我之姓,明日就可能改为你姓,所谓国体,说说而已,当真能够立足稳固,再来谈国体国威,否则都是虚幌。”布衣书生摆手道。
“方才我来客栈的路上见到有巫师做法,说是天下大乱,魏秦将战,如今听先生这样分析,这一仗是打不得了?”郁旸涎问道。
“打不打得,可不是我说了算。今日不过是在这里随意聊聊,魏秦之战可聊,楚齐燕赵,甚至是其他都可说,小兄弟可别一味钻在魏秦之间……”
那布衣书生还未说完,便有一队差役冲入了客栈之中,不由分说地就将他扣住。
“可是张仪?”为首的差役问道。
布衣书生见挣脱不了,便回道:“正是。”
“带走。”差役一声令下,便将张仪就此带走。
郁旸涎听着张仪不满地责问,不禁蹙眉。
稍后用膳,洛上严道:“我已打听清楚了,这个张仪,白日里到处‘胡言乱语’,动摇民心,所以府衙的人才将他带走,要治罪。”
“是说魏秦之战?”
“嘘。”洛上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却略略含笑道,“马陵中人极信巫术之道,如今那些巫师说天下将乱,魏秦有战,弄得这里人心惶惶。未免人心不稳引起混乱,府衙现在对那些但有偏帮他国言论之人就要从重处置,张仪已不是第一个。今日他被带去府衙,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呢。”
郁旸涎闻言脸色更差,不由转过视线看着客栈敞开的大门,想起张仪被差役带走的情景,心下一沉,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声:“吉星?”
马陵卷 第三十六章·杯中天下
郁、洛二人就此在客栈中住下,稍后又在马陵城中四处游走,是谓探查当地情形。如他们刚进城时所见的那样,百姓对巫术的迷信根深蒂固,城中也有不少巫师混迹,日日说着一些蛊惑人心的言论。
洛上严对此摇头道:“马陵也算是魏国大市,不想居然是这等状况,不是来了这一趟,我还不敢相信。”
郁旸涎却是一路沉默,始终凝神若有所思,及至他不经意抬头,才见人群之中走来一道身影,正是方才在客栈中被差役带走的张仪。
那布衣书生此时略微歪着身子,显然是在府衙中被动了刑,为了缓解疼痛才摆出这样奇怪的姿势行走。待他看见郁旸涎,原先因为吃痛而有些拧在一块的眉头就此舒展,甚至带了几分笑意,扬声道:“小兄弟。”
郁旸涎见状当即迎了上去,恭敬道:“张子。”
张仪从来布衣,曾有求官之心却多无下文,往日与人相处也未有人对自己这样态度,他吃惊之余忙摆手道:“小兄弟不必如此,看你我衣着,该是我与你更礼敬一些才是。”
郁旸涎见张仪要走,便随在他身旁,皱眉道:“下手太重。”
“我只是挨了些板子,比起那些要在狱中待上好几日之人,已是幸运多了。”张仪笑道。
于是三人回去客栈,郁旸涎特意让小二准备了软垫供张仪歇息,他再奉茶道:“我观张子之意,是对自己的遭遇早有料想?为何不就此闭口,还要惹祸上身?”
张仪大笑出声,却是牵动了身上痛处,他蹙眉低吟一声,低笑道:“偏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郁旸涎杯道:“张子妙人,以茶代酒。”
张仪品茗之后,再看郁旸涎与洛上严,问道:“两位小兄弟从外而来,到了马陵可有什么打算?”
“随处游学,恰好经过马陵,就想在此处多留几日。”郁旸涎回道,“张子似也不是马陵人,可有要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