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旸涎取出那封还未送回的灵书,将今夜发生的怪异山火一事一并写入了灵书之中。待那书信消失在灵火中,他只觉得心头积压的沉重心事让他有些难以纾解,便只好借助打坐调息暂且平复心境。然而当他闭上双眼,眼前便出现了洛上严的模样,耳边也再度想去那些听来暧昧的言语。
心绪不平,无以修为,郁旸涎终是放弃了独自打坐的念头,又想起张仪还在城西未归,他也难以放下那些百姓的遭遇,便踏着夜色前往探看,想来嘈杂之境或许能将他此时乱如麻的心情掩盖过去,且得暂时的安宁。
马陵卷 第四十章·心事幢幢
郁旸涎到达既黎山脚下时,见张仪仍在现场协助收拾残局。此时那布衣书生已是一身尘泥,却依旧满是关切地帮助那些还在废墟中行动的马陵百姓,协助着府衙的差役调度调整,俨然一心扑在了对这场怪异山火的善后之事上。
张仪过了良久才发现郁旸涎站在一旁,他知自己此刻形貌必定有失礼数,却也无暇多顾,便只是稍稍掸去身上的尘土,迎上前道:“郁兄弟还未歇息?”
“此时夜半,张子不也是仍未归宿?”郁旸涎一声反问,两人便此陷入短暂的沉默,稍后,白衣少年才道,“张子仍要继续?”
张仪回顾仍在忙碌的人群,暗夜灯火下的还未停过的身影总是让他心中感慨,他自身力薄,也只得能帮且帮,经过这些时候的劳碌,他也觉得有些疲惫,便同郁旸涎道:“先回去吧。”
此时郁、张二人各怀心事,回到客栈后便在一处小酌。
“张子一直愁眉不展,是因为今天的山火而愁虑?”郁旸涎问道。
“不尽然。”张仪小饮一口,道,“这山火蹊跷,只怕不是我等寻常人可以控制的。”
此时张仪的目光已然落在郁旸涎身上,而白衣少年也并未回避,坦然应道:“那张子所虑何事?”
“不论山火起因,既黎山下必定是不能再住人了。”见郁旸涎洗耳恭听之态,张仪继续道,“即便山火之因得以解决,那一处想来也久遭妖邪之气侵袭,不宜居住。如果无法查出缘由,彻底解除后患,更不应该让无辜百姓继续留在那处。然而我看府衙那些人的意思,是说马陵并无可以同时接纳那么多搬迁百姓之处,是要他们旧地重建,这不是枉顾百姓性命么?”
话之最后,张仪一声长叹,郁旸涎内心认同,也对张仪这忧国忧民之态颇为欣慰,见杯中无酒,他便为张仪斟满,自己举杯道:“我敬张子一杯。”
张仪举杯问道:“何故?”
“张子心怀,我之感佩。将来若张子得以入朝,必定是百姓之福。”
“魏廷?”
郁旸涎微顿,在张仪探寻的目光之下,他苦笑道:“先干为敬。”
“且慢。”张仪拦道,“郁兄弟若不说清是为何敬酒,这杯酒,我张仪是不能喝的。”
郁旸涎见张仪欲将酒杯放下,他阻止道:“不论张子入哪国朝廷,都将士国民之幸,此时不知将来如何,我便先替天下百姓,谢过张子。”
张仪闻言笑道:“我心中亦有向往之处,只是到仍有牵绊,所以暂不可一言定论。”
郁旸涎解读出张仪话中玄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盯着张仪问道:“张子言下之意,心中所属并非先前所言之魏廷?”
张仪未知可否,只在停顿片刻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郁兄弟是要套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