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所言似是刺激了郁旸涎,白衣少年顿时握紧了袖中的手。
朱厌觉察到郁旸涎身上顺便渗透出的杀气,心头莫名一震,竟有些顾忌这股气息,嘴角的怪笑也随即消失,道:“倒是我一直小看了你。想来也是,能一次次在封印之力下全身而退,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郁旸涎此时的神情已十分阴鸷,盯着朱厌的模样似要立即杀了这口无遮拦之人。
朱厌感觉到四周越来越压迫的气氛,眼前的白衣少年犹如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包围,而周围的空气中遍布着因他而起的压抑气息,令朱厌这上古凶兽都开始不安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朱厌问道。
郁旸涎的沉默仿佛加重了此刻夜色的浓重,朱厌看着白衣少年忽然发生变化的半张脸,就此明白了真相,笑道:“原来都是故人。”
幻化成后卿的那半张脸恢复原貌,郁旸涎又伸出一只手,同样成了另一个模样,这也令朱厌颇为诧异,道:“真是没有想到,如今这乱世竟见到了这么多久别之人,想来还真是惊喜。”
“秦军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如何通知洛兄和魏军,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了。”言毕,郁旸涎就此离去。
和朱厌分手之后,郁旸涎本要回秦军大营。然而行至半途,他忽然感觉身体剧痛无比,无法站立。这种感受在他当日和洛上严离开西北海的第一刻就曾经产生过,五脏六腑仿佛完全绞在一处,一阵刺痛,一阵钝痛交替地出现,折磨着他的身体。郁旸涎知道,这是后卿之魂和犼的魂魄正在相融的现象。
第一次的痛不欲生让本就为现实所困扰的郁旸涎再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在痛苦中挣扎的他拉紧了彼时还在身边的洛上严的手,恳求道:“杀了我。”
洛上严不知郁旸涎为何会如此,只是感觉到伴随着白衣少年隐忍的低吼而越发浓重的森寒气息正在将他们包围。这股气息对他体内的厄难毒起了蛊惑作用,他竟感觉因为西北海之行而被阻塞的气脉开始顺畅起来。
洛上严盘膝坐下,试图继续让这股气息帮助自己疗伤,然而郁旸涎已被折磨得扭曲的面容和从唇齿间挤出的呻吟声令他难以专心运功。他只得将郁旸涎扶起,想要助郁旸涎调和气血,然而真气才打入郁旸涎体内便被抵挡,反噬之力甚至险些将他打伤。
“郁兄。”洛上严几乎抱着郁旸涎道,“你究竟怎么了?”
看着洛上严对自己紧张关切的眉眼,郁旸涎心有动容,他有了想要同这玄袍少年说出真相的想法,然而此时此刻,体内持续不管的疼痛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能以抱着洛上严作为转移注意力和缓解痛楚的办法。
怀中的少年不断地颤抖,洛上严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深切自责,他回抱着郁旸涎,道:“郁兄,我就在你身边,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已被痛楚折磨得神智模糊的郁旸涎依稀听见了洛上严的这句话,他微微睁开眼,努力想要看清洛上严的模样,但眼前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他想要开口叫一声洛上严的名字,然而那几个字在口中流转了无数遍却依旧无法说出口,这样的无力让他产生了深重的挫败。
自那次之后,郁旸涎便已经感受到正在复苏的后卿之魂对自己的控制越来越强。短短时日间,那种疼痛折磨就会不时出现,而每一次经历过那种痛苦就仿佛发生了一些肉眼无法判别的改变。这种变化只有郁旸涎自己能够感受到,他内心对秦国的仇恨正与日俱增,因为后期之魂感受到了龙蛟一族的气息就潜伏在秦国。
郁旸涎哪怕已经习惯了这几日来突发的疼痛,却依旧不堪折磨,他整个人委顿在地,脑海中盘桓着各色身影,有洛上严,有商君,有卢弋子,还有赢驷,有嬴华。他们的影像快速地闪过,最后融在了一起,他变得什么都看不清,却感觉到有一只手,忽然扶住了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