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晚上的时候,江絮像前几天一样做好晚饭,吃完后,顿了顿,对江母道:“妈,我等会儿就回海城了,公司请太久假不好。”
江母似乎是想起顾轻舟也在那家公司工作,终于看了江絮一眼,映着头顶的白炽灯,鬓角微霜一览无余,脸上的沟壑褶皱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江絮说完这句话,静坐在原位没有动,或许希望江母能说些什么,一句叮咛嘱咐,再不济点个头也行,可惜后者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起身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看那些似是而非不知道讲什么的节目,屏幕荧光一闪一闪,脊背佝偻。
江絮洗完碗碟,然后回房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把江母平常贴的膏药放在柜子上显眼的地方,在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妈,药我给你放柜子上了,晚上记得贴。”
江母紧紧按着遥控器,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
江絮背对着她,并没有回头:“妈,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让你同意。”
这是他和顾轻舟两个人的感情,别人同意或不同意都没什么影响。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别人了……”
江絮说完,拧开门把手,离开时轻轻关上了门,在黑暗的楼道中快步走下,听不见一点脚步声,声控灯便也没有任何反应。
江母蹒跚着走至窗边,恰好看见江絮从巷口走出,背影挺拔颀长,再不是从前不及她膝高的小孩,已经能孤身一人在黑夜中穿行,再没任何人能左右他的方向,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挠他的步伐。
这里的一切都在逐渐老去,斑驳的墙壁,老旧的电线,只有他在一天天的长大。
江絮是自己坐大巴回去的,并没有提前告诉顾轻舟,抵达海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九点,他本以为这个时间顾轻舟都该洗完澡睡觉了,谁曾想开门的时候,客厅内静悄悄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江絮走进房间看了看,见床铺整齐,心想该不会还在公司吧,听李思傲说顾轻舟最近貌似有点抽风,天天加班,有化身工作狂的趋势。
江絮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汽水,拧开时发出呲的一声汽响,他在沙发上落座,正准备给顾轻舟打个电话,玄关处忽然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他动作一停,下意识抬头,刚好和来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顾轻舟连续通宵加班了几天,满身都是困倦,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袖口已经带了褶皱,他随手扯下领带,掏出钥匙开门,待见到客厅里亮着灯时,不自觉顿住了脚步——
“嗯?回来了?”
江絮率先反应过来,随手把饮料放在桌上,起身迎了过去,正欲说些什么,就被一股大力冲击得后退了几步,空荡的怀抱也瞬间被填满,耳畔响起顾轻舟情绪难明咬牙切齿的声音:“江絮,你大爷的——”
他总是喜欢这么出人意料,明明顾轻舟上一秒还在想着明天去接他回来,结果下一秒这个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跟做梦一样不真实。